胳膊小心翼翼放到毛毯下,起身离开了帐篷。寒风扑面而来,极目望去,祭坛的轮廓模糊不清,似乎融化在黑夜中。
独自回转帐篷,亲兵奉上烤狼腿和奶茶,榷丁想着心事,将一条狼腿吃得干干净净,大骨拗断了吸尽骨髓,又狠狠灌了几口奶茶,背负着手,在帐篷里转来转去。
祈骨是回光返照,时日无多了。
消了消食,榷丁盘膝瞑坐,调息良久,自觉精力尽复,这才钻出帐篷,趁着夜色摸向高耸的祭坛。
算算时辰,已是中夜时分,除了轮值的勇士,众人各自安眠,远处的帐篷悄无人声,唯有祭坛之旁最大的那座金帐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歌舞之声,那是可汗祜革与一干心腹亲信醉生梦死,宴饮通宵达旦,享受着最后的疯狂,以驱除死亡的恐惧。
狼群不再为患,那么这许多人聚在一处,只要不落单,想必恶魔不会找他们下手吧。
榷丁远远绕过可汗的金帐,来到祭坛之下,仰头望去,祭坛分三层,以白石累叠而成,影影绰绰,一眼望不到头。这座白石祭坛是铁额人的圣地,榷丁当上大祭司后,曾前后陪同拔木萨祜革两位可汗登上祭坛,祭祀神灵祖先,对此并不陌生。
今时不比往日,内忧外患,生死一线,“圣地”早已失去了神秘,祭坛之旁并无卫兵值守,榷丁轻易就登上石阶,一路来到二层的石台,见四下里无人,弯下腰在石块间小心摸索,寻了半刻,果然如祁骨所言,找到一块粗砺的白石,轮廓不方不圆,表面微微凸起,隐约是一座五个山头的山峰。
榷丁闭上眼睛凝神细听,耳畔只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他双手摸索着石缝,左手三指按住白石左上角三处凸起,右手四指按住右下角四处凸起,同时发力向里一推,白石顿时没入一丝,微不可察。
榷丁没有收手,连推九次,白石没入数分,接着十指抠住石缝,用足力气向外一拔,指甲尽数掀断,鲜血淋漓,白石缓缓向外移动,回复了原状。
复位的刹那,榷丁脚下一震,石块松动,身不由己掉下祭坛。
下落的距离并不长,只有一人多深,榷丁早有防备,待双脚落地,站稳身躯,先仰头望去,却听得石块移动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风声减小,终至于消失,头顶密不透风,四下里温暖而闷热,他被困在了祭坛之下。
榷丁从怀中掏出一串明珠,高高举过头顶,数息后,明珠发出蒙蒙白光,照亮了四周,他发觉自己立于一条甬道的末端,四壁都是搭筑祭坛的白石,大大小小,严丝合缝。
榷丁一步步往前走去,越走越快,甬道盘旋向下延伸,坡度极陡,无移时工夫便到了尽头。他深深吸了口气,举步踏进一间空旷的石室内,石室大得异乎寻常,长宽各十丈,高不见顶,正中的石台上立着五尊铁佛,面目毫不慈悲,多首多臂,作狰狞怒目状。
他在中原游历多年,对佛法略有耳闻,这五尊铁佛有来头,乃是中央大日如来,东方阿阇佛,南方宝生佛,西方阿弥陀佛,北方不空成就佛,面目之所以狰狞,是以降魔为己任。
他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唤醒这五尊铁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