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杰一怔,仔细回想起来,当日他的确是过于冲动,竟是将姚芸儿的身世当着诸人的面全给说了出来,完全不曾想过会将父亲陷于何等的境地里去,也不曾想过自己的这一番话,会对军心带来多大的冲击。
此时听父亲这般一说,才明白自己竟是铸成了大错,在烨阳时母亲曾三番两次的教导自己,在父亲面前一定要沉的住气,可最终,他却还是功亏一篑!
念及此,袁杰不由得冷汗涔涔,只一声不响的跪在那里,隔了许久,方才道;“孩儿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父亲既然明知姚氏是敌军的女儿,又为何要将她留在身边,您难道就不觉得愧对母亲吗?”
提起安氏,袁杰便觉得心头酸楚,想起母亲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心头更满是怨怼,纵使他竭力隐忍,但那股发自内心的恨,却还是掩饰不住,从他的眼睛里流露了出来。
袁崇武瞧得清楚。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站起身子,走到了袁杰身边。袁杰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十三岁的少年身量还未成形,在魁梧高大的父亲面前,依旧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那般的弱小。
袁崇武将儿子扶了起来,袁杰见父亲抬起了手,还以为父亲是要打自己,当下只是唇线紧抿的站的笔直,岂料父亲的大手却只是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无声的按了按,袁崇武一直都是什么也没有说,径自走了出去。
袁杰望着父亲的背影,拿到魁伟的身影上,却是散发浓浓的一层沧桑,那一声“爹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最终却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儿时的他,曾那般依恋父亲。
京城,皇宫。
“娘娘,当心山上寒气重,伤了身子。”永娘上前,将一件明黄色的螺纹披风为徐靖披在了身上。
“永娘,他这次去了多久?”徐靖紧了紧披风的领口,轻声道。
永娘一怔,暗自寻思了会儿,道;“侯爷这次离京,大概走了三个多月。”
“不。”徐靖摇了摇头,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是一百零九天。”
永娘见她这般数着日子的盼着凌肃回来,心头便是一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徐靖静静的站在宫墙上,此处是皇宫里最偏僻的一处角楼,站在这里,便可以遥遥的看见宫外的紫山。
但凡凌肃不曾出外征战,留在京城的日子里,两人每日总会在同一个时辰,一个站在角楼,一个站在紫山,彼此远远的看上一眼。
年年如此。
永娘心头凄然,只劝道;“小姐,角楼上风大,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徐靖摇了摇头,轻声道;“本宫还想再呆一会儿。”
永娘遂是沉默下去,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等下去。
待主仆两回到披香殿时,天色已是暗了。
自梁王登基后,徐靖便被尊称为皇太后,为了彰显身份,自是要移宫的,可徐靖却道在披香殿住了多年,早已习惯,无论礼官怎样相劝,都是不愿移宫。周景泰生性仁孝,见母亲不愿移宫,遂是在披香殿周围大兴土木,将披香殿建的华丽精致,除此外,殿中的陈设更是千尊玉贵,稀世珍品,应有尽有。
刚踏进后殿,就见青叶迎了过来,“娘娘,方才收到侯爷的密信,还请娘娘过目。”
徐靖闻言,心头顿时揪紧了,赶忙从青叶手中将那一封信接过,许是因着紧张,那指尖都是抑制不住的轻颤。
而待她将信看完,那身子却是一软,眼见着向地上倒去。
青叶与永娘大惊,顿时一左一右上前扶住,青叶见徐靖脸色煞白,遂是伸出手,在徐靖身上点了几处,未过多久,徐靖悠悠醒转,刚醒来,便是唤了一声;“我苦命的孩子....”
话音刚落,泪珠就是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小姐,究竟是出了何事?”永娘心中大骇,赶忙相问。
徐靖哆哆嗦嗦的将那张薄薄的纸紧紧的攥在手中,贴近了自己的心口,泪如雨下;“永娘,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她还活着,肃哥找到了她,再过几日,他们便会进京,我就能瞧见她了....”
永娘与青叶闻言,俱是大惊,永娘只道;“这样说来,侯爷是找到了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