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赶到现场,只见七八个轻便骑手下马围着自己人消失的洞穴查探。不巧事实真被那契丹小将给说中了,这是地道,而不是洞穴,哪里还有人等着他们来搭救?
其实扑个空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无非无功而返罢了,哪知驰援骑兵中有一个女真谋克孛堇气得当场破口大骂(孛堇又称勃极烈,大意是长官之类。谋克孛堇就是百夫长、百户的意思),正好城上有高丽人听得懂女真土话,翻译出此人忿忿不平最大的原因竟是:他们女真人才是挖洞的祖宗,今日算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家雀儿啄瞎了眼之类的抱怨。
程矩见说,不由嗤笑一声,心道“敢跟我比打洞!”当即吩咐道:“跟他们喊话,告诉这厮们,‘尔等穴居不过本能,与野兽何异?本官打洞,背后乃是数千年文化之积淀!今尔辈犯边,本官便让你等见识见识甚么叫做战争的艺术!’”
左右高丽人闻之,都不禁咋舌,难道这种地道以前就挖过?数千年哩!这位相公隔得远的倒是记得清楚,偏偏离着近的身世之类却忘得一干二净。
惊讶归惊讶,程矩这话翻译起来尤为得劲,高丽人添油加醋喊给城下番骑知晓,那女真百户就算再没见识,此时都听得是瞋目切齿,他只觉一股无名业火几乎就要冲破天灵盖喷薄而出,可惜面前隔着一堵墙杀不过去,此时唯有指着城池对天发誓,破城之后必要让这伙逞口舌之利的奴隶付出代价。
不过,守城方付不付出代价那就是后话了。当前最要紧的,是有一名女真人落到了守城方的手上。谁也没有想到,程矩接下来的做法,居然与那个契丹小将喃喃自语时得出的结论出奇一致。
程矩这回压根没有审问女真俘虏的打算,直接叫人将他推向城楼,一句废话也没有,当着数万强敌的面,干净利落将此人枭首。
就在被处决者的首级从城头落地的那一刻,时间好像都凝固了,别说城下这数十番骑,就连远处大金**阵亦都震动了,女真、渤海、奚、契丹、汉等五族联军都亲眼目睹了眼前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好死不死这时急遽的击鼓声居然复又响起,这回城下的番骑们算是清醒得快,不用人招呼便疯狂调转马头,这种劲头比方才救人时还要强劲数倍,就连那个发誓要让城上之人付出代价的女真百户,在痛责了胆小的同伴们数声后,最后也很没面子的随了大流。因为他也不愿在失去掩护之后,孤零零的步同族后尘,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敌人生擒,杀死。
一顿鼓吓退数十骑,真是丢尽了大金**队的颜面。原本没有人真正把高丽人当回事,但此刻,这种印象被彻底扭转了。
此刻,几乎所有的仆从军的首领都忐忑不安的回望着女真主阵,生怕加古撒喝强攻的命令过来,将他们变作悲催的填旋。原本所有人都是抱着轻松看热闹的心态,如今见识了守军的本领,临上阵了才终于体会到汉人签军的不易。
不过,要说仆从军里最为忐忑不安的人,便属契丹主将无疑了。现在他们在大金国的地位也就比汉人高一点,在汉人签军屡攻不下高丽坚城的前提下,他的契丹健儿成为下一个倒霉蛋的可能性,不是一点点高。
“吾辈称雄马背,不擅攻城拔寨啊!”契丹主将被自己的推断给急得快哭了,心里抱怨这仆从军真不是人干的事!就在他硬着头皮等待命运的抉择之际,陡然间发现身边有人真哭了。
又是那金冠小将,此时居然眼中噙着热泪,望着安州城池的方向不能自已。契丹主将就是脾气再好,此时也不禁怒了,当即喝道:“阿里奇,你作死啊!”
“时隔近四百年,竟然还有人……还有人记得吾祖临淮郡王当年壮举!可惜啊,可恨啊!”被唤作阿里奇的小将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面对上司的责难,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就在这时,金军大阵动了。准确的说,是签军的军阵动了。契丹主将也顾不得找阿里奇的麻烦,就在马上手搭凉棚,踮脚望去,他发现这回签军是一个人也没留下,整队人推着攻城器械便上了。就在契丹主将感慨女真人这回是真发了狠之际,渤海人的军阵也动了。
不过他们并不是跟随签军一起出阵对敌,而是下马小跑,前往女真军中……替他们牵马、整甲!见此异状,契丹主将这回连嘴巴都合不拢了,难道,女真人要下马攻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