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很镇定地回道:“我明天要做手术。”
“迟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给我电话。我下午回香港。”君牧远在桌上放下一张名片。到底是大公司,人员素质就是高。她又不是恒宇的谁,与裴迪声又没谈婚论嫁,人家还这么客气,惭愧!
君牧远和两个男人也走了。
接着,颜小尉和陈晨来了。颜小尉哭得像个泪人儿,陈晨的眼泪也是止不住。唉,陈晨辛辛苦苦建立的男人形象这一哭全没了,她想提醒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嘴巴怎么发不出一点声音呢?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热。
“瞳瞳,你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交往吗?”她的身子被谁抱住,耳边有人在问。
“妹妹,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还有哥哥呢!你要是嫌哥哥配不上你,哥哥另外给你找好的。”萧子桓讲话还是那么搞笑。
她的身子突然飘到了半空中,飘过医院、楼房、大海、街道……一切景物快速退去,穿过风声空气声阳光照射树叶声以及自已的呼吸声,她的身子成了一个小白点。突然,她看到了裴迪声的脸和他的眼睛,一步之遥,她却触摸不到他的体温,他着急地喊她的名字,他的脸模糊了。然后她的眼前一黑……
上天是恶宠她的亲妈,对她这个任性的女儿百依百顺。不要这样好不好,她说“你去死吧”真的不是出自于内心,只是一句口不言衷的气话。如果可以,她愿意和裴迪声没有相遇过,没有相爱过。他是爱宋颖,还是爱上其他人,都好,她不计较,不在意,只要他活着,有呼吸,有温度。如果他仍爱她,他爱在香港待多久她也不去问。她有朋友有亲人,手臂再接不是大事,她不需要他陪。她给他打电话时,会假装听不懂英文,会和他聊天气、聊时事,绝不会对他耍性子,更不会把手机摔碎,他什么时候打来她都会接。她愿意日日夜夜、分分秒秒见到他,哪怕只是做竞争对手、做冤家。
如果他还能听得见,她会对他说:迪声,不要着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时间有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一直在,永远在……
再次睁开眼,是一个下午。夕阳快下山了,斜晖脉脉,从落地窗照进来。整个房间就这么沐浴在阳光中,不知是不是冬日的缘故,平空添了几份凄楚。略略移了一下眸光,她看到了谭珍眼睛红肿地站在她床前,迟铭之脸上隐约留着青灰的胡茬,仿佛比上次又憔悴了苍老了。关隐达,萧华,呃,就连她的小继母甘露也在,萧子桓在对陶嫣然讲着什么,陶嫣然好像在抹泪,还有陈晨、颜小尉。他们表情各异地对着她嘴巴张张合合。
她一片茫然,这是怎么了?
才一瞬间,屋子里的阳光消失了,代之是浅浅的暮色。医生进来开了灯,让众人让开,托起她的右臂,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关厅长,手术效果很好,明天可以出院。”医生对关隐达说。
“这些日子麻烦了。”关隐达与医生握手,送她出去。
“瞳瞳跟我回滨江,我来照顾她。”迟铭之说。
“不行,瞳瞳当然由我来照顾。我工作不像以前那样忙,隐达也能帮助我,省城医疗技术也高。”谭珍说。
迟灵瞳突然笑了,“我要去香港。”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又干又哑,像铁棒在沙纸上磨过。
屋子里突然静得连喘气声都非常清晰。
“瞳瞳,你哪能坐飞机?”谭珍哭出声来。
“我可以打镇静剂,一觉睡到香港。”
“迟灵瞳,”萧子桓突然冲了过来,揪住她的左臂,“你醒醒吧,他都下葬一周了,你要去香港看他的墓碑吗?”
一周了?她询问地看向谭珍。谭珍哽咽地点头。
裴迪声说四天后回来,她没等到,现在又延迟了一周。在这一周里,她节约了麻醉剂做好了接臂手术,所有关心她的人全拥在她的周围。
时光如流水,真是不假,已是新一年的开始了。孔雀讲过,这一年是寡妇年,不宜嫁娶,要规规矩矩地守好自已的心。
裴迪声真的真的不在这个人世了,连影子都深埋在地下。意识从脚底泛上,她醒了。
关于裴迪声的消息并不多,君牧远又来过一次,把裴迪声公寓的钥匙送给她,裴家的人请她帮着处理里面的东西。他不是个多话的人,站一会就走。
她考虑了一夜,让谭珍和迟铭之各自回去,等把这边的工作交接好,她想回滨江。因为滨江有憩园,那是迪声留给她的最后一丝痕迹。
谭珍和迟铭之无奈地走了,跟着,迟灵瞳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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