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物的窗户里透着黄蒙蒙的灯光,分明是又运作了起来。
他回想起先前与方墩儿的“友好”交流。
“停!停手!”
方墩儿鼻青脸肿地哭泣道。
“真的不管我的事!杨总,不,杨三立那个龟儿子的确找过我,但我怕坐牢,当时就拒绝了。逼死邹大姐,真的跟我没得半点儿关系!”
李长安默默抄起了桌子腿。
“等到!我坦白!”
方墩儿连声尖叫。
“你干的?”
“不是。”
“你知道谁干的?”
“不知道。”
李长安眯起了眼睛,扔下了桌子腿,抄起了扁担。
方墩儿一个激灵,机关枪似的把嘴里的话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前天,我看到鲍春华偷偷往采石场那边送吃的,肯定有人躲进了采石场!”
……
李长安把“借”来的五菱宏光停好,便小心靠近了采石场。
老实说,为了找到逼死邹萍的王八蛋,他这十来天早出晚归想了无数的法子,可惜都落了空,希望这一次不会空手而回。
他谨慎地进入了大厅。
但奇怪的是,灯光明晃晃得的,里头却空荡荡的,没见个人影。
难不成跑啦?或者藏起来了?
道士刚蹙起眉头,一股子熟悉的气味儿就窜进了鼻子。
这是……血腥味!
道士追寻这气味,熟门熟路离开大厅,穿过走廊,最后竟然进了石牢的房间。
房间里黑洞洞,血腥味儿混着潮湿陈腐的空气直扑人的脸面。
道士打开手机电筒。
炽白的光扫过一格又一格“活棺材”的编号上。
1、2、3、4……17。
李长安的动作蓦然一停。
光照里,原本打开的铁盖被重新扣上,大片的褐色从缝隙中溢出来,沿着石壁淌下,在地上汇集成厚厚一层干涸,那是凝固的血迹。
道士眉头也没跳一下,径直上前打开铁盖。
霎时间。
一股子血腥酸腐仿若有实质撞得道士稍稍侧身,忙不迭掩住了口鼻。
光亮投入棺材里。
只见着三具男人的尸体被强行塞进了一米见方的石格中,发丝、衣物、血污混在一起,肢体、躯干扭曲着搅作一处。
只余三张狰狞的面孔“嵌”在一团血肉里,无神地对着造访者。
李长安面不改色,随手揪住一具尸体衣领。
而后。
“啵。”
一个怪异的声响中。
像是扯下一团烂肉一般,李长安竟是将这具尸体硬生生从血肉纠缠中拔了出来。
放在地上,稍一辨认。
李长安发现这人颇为眼熟,细细回想,似乎是初次探访丰顺村时,撞见的那个与红茅暗通曲款的鲍春华,也就是方墩儿口中往采石场送吃食的人,没成想死在了这里,死状还如此的凄惨。
条件有限,道士也不嫌脏,直接上手翻看检查尸体上的伤口。
李长安原本以为这是一桩杀人灭口的凶案,但现在发现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尸体上的伤口不像是人类造成的,更像是被巨兽袭击所致。
尸体遍布大大小小的撕裂伤口,浑身的骨骼大多断裂,胸腔被粗暴地撕开,心脏已然不见了影踪。
道士将光亮抵近了,在一腔血污和烂肉里细细翻找了一阵。
俄尔。
手上多了几许异物,那是几根黄色的鬣毛。
少有的。
道士盯着这几根鬣毛却是失神了许久。
半响,才幽幽叹了口气,取出了一枚“冲龙玉神符”。
片刻之后。
被放大的气味冲得头晕眼花的李长安扶住车门干呕了好一阵。
但好在,并不是没有收获。
在符法下。
一个古怪而又熟悉的气味儿,自采石场中蔓延出来,沿着公路,没入了远山的薄暮中。
…………
亏得这几日没有下雨。
那气味儿就好像指路的明灯,将李长安引到了一间豪奢别墅跟前。
这别墅占地颇大,花园、停车场、游泳池、码头……一应俱全,孤零零地建在河湾湾上,伴山滨水,很是有几分风景。
李长安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呆着山上居高临下侦查。
要说方墩儿为了偷狗也是煞费苦心,各种工具准备齐全,连望远镜都备了一个,也不晓得拿来干嘛,倒是便宜了李长安。
借着望远镜,道士稍作打探,很快便为自己的谨慎庆幸起来。
这别墅周围拿高墙围着,除了占地面积大,并不太显眼。
但里面的安保人员却是多得出奇,甚至于,李长安还发现几个穿黑西装的,腰上鼓囊囊的。
李长安继续观察。
忽然间。
在二楼的一扇窗户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杨三立!
而他正毕恭毕敬对一个五十几许的男人说些什么。
道士在记忆里稍一比对,好嘛,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洪岱海么?今儿可算是见着活的嘞!
怪不得城里找不到踪迹,原来躲到了野外的别墅里。
这一瞬间。
李长安想到了底下黑西装腰间鼓囊囊的玩意儿;想到了现代社会无孔不入的监控手段;想到了向继真、钟还素暗搓搓的警告……
他思绪胡乱放飞,手上却不自觉的在车厢里翻找出把黑不溜秋的短刀。
巴掌大,木柄宽刃,刀身带弧,正是一把屠狗刀。
他把刀子往后腰一撇。
这来都来了。
总得做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