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是正白旗旗下的人,旗主可定夺旗下旗民的生死,多铎虽是镶白旗旗主,可多尔衮必定事事都向着他,他们真要把范文程怎么样,皇太极虽然可以干预,但犯不着做这样的事,损了多尔衮兄弟的颜面。
这日午后,忙完手头的事,皇太极要去城外跑马松松筋骨,走出大政殿,就见大玉儿在和尼满说话。
“怎么了?”他负手而立,含笑看着跑向自己的人,问道,“我要去骑马,你去吗?”
“去啊。”大玉儿很高兴,但立刻又说,“可我来找你,是想问你,范文程怎么不来了,我听说他被多铎打了?”
皇太极摸了摸她的手,十指冰冷,便捂在掌心,带着一道往宫外走,随口说着:“你放心,回头再给你找别的人来,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很用功,哲哲都夸你了。”
“范文程讲学特别有意思,怪不得齐齐格学得这么好。”大玉儿说,“之前不是咱们也学过汉字吗,那个老先生啊,闷得不行,我才学不下去。”
皇太极见她气色明朗,没了之前的阴郁忧愁,心中也是高兴:“那么就等范文程养好了伤,再让他来给你上课。”
“他伤得厉害吗?”
“我们先去骑马,回来的时候,派人去问。”
“多铎为什么要打他?范文程那么温和的人。”
“你……”皇太极直摇头,“到马场之前,不许你再开口,你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
城郊马场,因大汗的到来,周边都戒严了,马场内倒是热闹得很。
比皇太极早到的一些贝勒贝子们,没料到皇太极会突然来,本是十分紧张,但见皇太极要他们跑起来,个个儿都使出浑身解数,在大汗面前表现一番。
也有随行而来的女眷,大玉儿很快就被她们包围,她自然想跟着皇太极了,可不得不应付这些妯娌。
人一多,话就多,大玉儿在宫里听不到的事,就全跑到眼前来了。
有人告诉她:“玉福晋,您听说了吗,十五贝勒抢了范文程的小妾,范文程上门去讨,结果被多铎打了一顿,遍体鳞伤。”
大玉儿愣住:“多铎抢范文程的小妾?”
她们叽叽喳喳地说:“听说是个漂亮的汉家小美人,皮肤白得像羊奶一样,跟着家人从明朝逃来的,半路上被范文程救下,这才嫁了没几个月。”
大玉儿算是明白,为什么齐齐格什么事都知道,自己是被一堵宫墙挡住,又被姑姑和皇太极保护,在那小小的宫苑里,自以为了不起,走出宫门,哪儿哪儿都是她没见识过的世界。
“那怎么办了?”大玉儿问。
“能怎么办,莫说要一个小妾,多铎就是要范文程给他当孙子也行啊。”女人们啧啧不已,“但是多铎这样可不行,大汗三令五申,要善待汉臣和汉民。”
大玉儿往马场上看,皇太极正带着一群八旗子弟策马奔驰,他那样高大威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她痴痴地一笑,忽地想起周围都是人,忙收回了目光。
又有人问她:“玉福晋,听说您跟着范文程学汉字,您会写我的名字吗?”
大玉儿敷衍着,应对着,和女人们说了好半天的话,才脱身回到皇太极身边,生气地说:“我算明白,你为什么带我来了,她们聒噪的,我的耳朵都要聋了。”
皇太极一笑,将她抱起来坐在怀里,说:“抓紧了,去跑两圈。”
玉儿这才高兴了,直到被冷风吹得脸都冻僵了,才跟着皇太极下马休息。
皇太极搀着她的手踏过积雪,深一脚浅一脚,一不留神就摔在雪地里,他笑着抓过雪洒在她脸上,气得大玉儿赖在雪地里不走了。
总算回到屋子里,暖暖地烤上火,换了干净的鞋袜就要预备回宫,大玉儿听见皇太极命人去查看范文程的伤势,她坐到一旁说:“她们告诉我,是因为多铎抢了范文程的女人,他才对多铎不敬的。”
“嗯。”
“你知道?”
“知道。”皇太极淡淡地,“这不是很寻常的事。”
大玉儿欲言又止,忍下了。
皇太极看着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道:“你若有法子,你去解决,如何?”
大玉儿睁大眼睛,连连摆手:“回头我搞砸了,你又要骂我,这可是关系朝廷的大事,你不怕我给你丢脸,我还怕给你添麻烦呢,我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