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还有路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