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拦江的强势以及范无常的妥协下,众人在范家住了下来。
当然,萧金衍并没有真的住进范无常房间,而是在西边厢房又找了一个单间,住了进去。
入夜后,萧金衍侧卧在床上,他右手捏了一个剑诀,很快进入清灵的状态,去捕捉天地之间的某种弦动,这是他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在李惊鸿失踪后,萧金衍曾经发誓,再也不卷入江湖之争中,这次李倾城、赵拦江来找他帮忙抢夺《武经》,让他有些矛盾。
这也不怪他们,天下习武之人,除了萧金衍这种无欲无求之人,哪个不会对陆玄机的《武经》垂涎三尺?
九州十八路,龙门十二品。
二十品像下,十九守剑人。
五百年前,书剑山凭空出世,亘立于大陆之南,留下了各种各样的传说。
人们一直对书剑山心存敬畏,谣传说,书剑山中,有神仙居住其中,寻觅天下有缘人学习仙法。三百年前,守护天下气运的书剑山,曾是江湖中的一个信仰,三教圣地,九派归源。书剑山中又二十座石像,又称龙门二十品,镇守着天下气运,二十座品像之下,又各有一名守剑人。
如此神秘之处,却最终毁在了一个叛徒手中。
这个人,便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陆玄机。
没有人知道陆玄机为何叛逃书剑山,但江湖人却知道,十九名守剑人是江湖上最优秀的剑道高手,联手追杀陆玄机,却被陆玄机反杀于青鸾峰上,十一死,八重伤。
陆玄机是个魔头,是个叛徒,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武经》之所以有名,是因为陆玄机曾说过一段话,这段话后来为《晓生江湖》转载,从此奠定了整个天下武学的境界层级理论基础。
“天下武学境界,分为二道、三境、九品。道有先天后天,境有通象、知玄、闻境,品则由一至九。其中道为本,决定了习武者的上限,境为体,决定习武之人的下限,品为末,决定了习武者的能力。余纵观江湖,除《武经》之外,再无先天通象九品之道。“
在陆玄机之前,江湖上的武学境界划分为九品制,按照内力、招式,将武学分层级分为了九品,这样划分,虽然简单明了,却并不怎么准确,如一个借酒壮胆的文弱书生,可用手中匕首偷袭刺死一个三品武夫,这简单的九品论,就解释不清楚。
陆玄机的《武经》却将武学对阵分为了道、术、法、势、器五个要素,在比武之中,这五个因素都至关重要。书生喝酒为势,手中匕首乃器,偷袭为法,若干因素综合运用,才出现了书生杀死武夫的结果。
可以说,《武经》的出现,天下江湖仿佛打开了一扇新大门,向世人呈现了一个崭新的武学理论。陆玄机著成《武经》之后,便人间蒸发,消失不见。《武经》的下落,也成了一个谜。
陆玄机狂妄自大,欺师灭祖,却又武功盖世。当时的江湖,人人都唾弃陆玄机,人人却都想得到他的武学精髓。所以,当天机阁传出《武经》重现世间之时,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萧金衍却是例外。
他对《武经》并无兴趣,他当过武林盟主,可是那是因为他有钱,江湖上并没有听说他与人动过手,却没有人能敢轻视他,因为《晓生江湖》曾经把萧金衍排在了天地人三才榜中人榜第五的位置上。
这曾给萧金衍带来了无数麻烦,来挑战者不计其数,萧金衍选择避战,后来无奈之下,萧金衍只得说,这次排名是自己给了《晓生江湖》三万两人情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无论是萧金衍、还是李倾城,对这种排行榜并不感冒,甚至嗤之以鼻。别的不说,光明神教的八大邪王,并没有登上三榜,当第一期榜出来后,八大邪王中的“无法无天”吴法天,一月之间,将人榜前十的高手宰了五个,自此光明神教名声大振,成为魔教三大门之中风头最盛的宗派。
正在入定之际,萧金衍忽然醒了过来,他闻到了香味。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有人在偷吃!
夜深人静,竟有人做出如此不厚道的事!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萧金衍决不能忍!
萧金衍蹑足潜行,循着香味找了过去,看到了范无常躲在一个角落里,津津有味的偷吃一块烤红薯。萧金衍悄无声息来到了范无常身后,范无常一边吃,口中还嘟囔,“哼哼,这群无赖,竟然赖在我家,幸亏我还还留了一手。”
萧金衍猛然一拍范无常肩膀,吓得范无常一哆嗦,一口红薯没咽下去,差点没背过气去。手中一滑,烤红薯就要落在地上,萧金衍随手一伸,将之抄在了手中。
萧金衍笑道,“范老板,有好东西不拿出来分享,自己躲着偷吃,这是被窝里放屁,独吞啊!”范无常被惊到,一口气没上来,一个劲儿打嗝,指着萧金衍,说不出话来。
萧金衍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正要去咬,却闻到这半块烤红薯有股酸味传来。
范无常打着嗝,道:“这是……呃……半月前买的,我一直没舍得吃,这不还……呃……剩最后一点了,再不吃就浪费了。你要吃,你就呃呃……”
萧金衍将烤红薯还给他,“对不住哈,我真是错怪你了。”
范无常一脸委屈,问萧金衍,“你的那些朋友,准备住多久啊,我这里庙小,装不下你们这群大佛,要不你们另投明处?”萧金衍同情道:“我能理解你,我也希望他们赶紧走,他们一来,连我都受到连累了。”
“那怎么办?”
萧金衍偷偷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第二天,范无常来到了苏州六扇门衙门,说要找苏大捕头。苏正元一听有人来求他办事,来人又是城中最有钱的两个财主之一,心中一喜,暗忖捞钱的机会来了,一脸亲切的将范无常迎了进来,又吩咐下人泡了一壶好茶。
范无常说明来意,说有几个江湖中人非法闯入自己家中,恳请苏大捕头为民除害,将他们赶出去。
苏正元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几个人,我还正想收拾他们呢,不过一码归一码,于是道:“这件事非常恶劣,现在朝廷正在扫黑除恶,借这个机会,我们正好给他们定个罪名!”
范无常说,“您真是苏州城的青天大老爷!”
苏正元说,“诶……,咱们苏州城只有一个青天大老爷,那是周知府,你可不要乱说。”
范无常道:“那可要拜托苏捕头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那我先告辞了。”
苏正元喊道,“你这就走了,难道你没发现落下什么东西了嘛?”
范无常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连忙端了起来,道:“我真该死,大人这么好的茶,我不喝一口就走,那真是浪费了。”说着将茶水一饮而尽,咂摸了味道,“好茶,我再来一杯吧。”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苏正元心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自古以来,民找官办事,哪里有不花钱的道理?亏你还是一方富绅,于是点拨道:“要把他们定性为江湖匪类,可不是我说了算的,还要周知府亲批,我们才能赶人。你也懂得,周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所以得需要活动一下。”
“活动?”范无常一头雾水。
“就是花钱!”苏正元有些恼火了,“这事儿要办也容易,不过得花三百两银子。”
范无常“啊”的叫出声来,“还要银子?三百两?”
“不错。”
范无常心说,真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这几个人在我家一天花我三钱银子我都心疼的要死,你这开口就是三百两,你比这些人还要可恶,于是道,“大人,我不告他们了。”
苏正元脸色铁青,“一会儿说告,一会儿不告,你这是逗我玩呢?不告也可以,你刚才喝了我两杯茶,一共十两银子!”
范无常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最好的明前龙井,也不过十两银子一斤,您这茶怎得也太贵了。”
苏正元道,“那是你花钱买的价格,本捕头亲自给你泡茶,收你十两,也是给你面子了。不交钱,那就别走出这个大门。”
范无常走出六扇门时,心肝都碎成了一片片的,他暗骂苏正元,你们这些当官的,比江湖人都黑。回到家,萧金衍连凑过去,问,“怎么样,苏捕头怎么说?”
范无常黑着脸,“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那家伙开口就是三百两,这是要我命啊!”
萧金衍也义愤填膺,道:“怎么能这样,这分明是公开的索贿,你可以去知府大人告状!”
“怎么告?他们官官相护,肯定不会受理的!”
萧金衍于是又凑到范无常耳旁,“你应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范无常听完,将信将疑,“行不行?你可别坑我!”
萧金衍说,“准没问题!”
范无常连饭也没吃,又来到了知府衙门,敲响了鸣冤鼓。
苏州知府周潇今日新得了个蛐蛐,拿着一根草枝在挑逗它,那蛐蛐天性好斗,被周潇一拨弄,蹦出壶外,周潇捉了半日,才将它收回壶中。忽然听到有人敲鼓,心说难道又有什么案子了?本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一会儿不管原告、被告,先抓起来打三十大板再说,将蛐蛐装入壶中,放入袖内,换上了官袍。
快壮皂三班衙役喊虎威升堂。
周潇一拍惊堂,“堂下何人,缘何喊冤!”
范无常道,“青天大老爷,我有状本要告!”
周潇喊道,“呈上来!”
有人衙役将状本拿过来,周潇拿在手中,横着看了半晌、竖着又看了半晌,转手交给师爷,低声问,“上面写得什么?”师爷接过来一看,吓得手一哆嗦,状子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
师爷道,“这老家伙疯了。”
“告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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