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心中所恋,他第一回如此痛恨自己秦家宗子的身份。然他想了又想,这实在与身份无关。就算他身无牵绊,让他不顾一切放下所有与白棠在一块儿,他也做不到。因而,今日再见徐三时,他竟平静许多。甚至觉得,就算白棠被他打动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世上有几人能象徐三这般为了所爱之人义无返顾,不畏流言蜚语,也不惧怕身后之名?
白兰低声安慰送走师傅的青蕊,掏了手绢给她擦眼泪。青蕊梨花带雨,白兰甜美秀丽。一对双生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郑辉扬实在忍不住,挪步到她们身边,故意掉了扇子在白兰的前方,拾起后正与白兰青蕊相对。他自持相貌不俗风流倜傥,正想迎接白兰羞涩暗喜的目光,不料白兰看也没看他一眼,步子一转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就连青蕊那丫头,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一时如开屏的孔雀露了腚,尴尬无比的挥着扇子旁若无人的走回高鉴明身边。
高鉴明扯扯嘴角轻哼一声:“练家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小户人家!”
两个小娘子进了屋,郑辉扬再也见不到,只好看着白棠馋。心里想着:小娘子定了亲,足不出户在家绣嫁妆。练白棠却是常在外边走动,好下手得多了!
全宏护送婉娘出嫁后的第三日。白棠收到了秦家的信鸽:陆路畅通。水路遇袭。
他习惯性的抬头道:“徐三,你看——”
对面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白棠说着话,自己也楞住了。
“徐三有几日不来了。”苏氏踏进屋里,似笑非笑的问,“想他了?”
白棠闷闷的折着信纸扯开话题:“婉娘不在,您结的花本可别浪费了我上好的丝线!”
苏氏呸的声:“我是婉娘的亲传弟子。青蕊那丫头都及不上我眼明手快!老娘替你辛苦挑花结本,你还敢嫌弃?”
白棠笑道:“好。只要娘你挑的花本能够成功织出花样,我便按行情付你工钱!”
苏氏哼道:“我才不在乎那点银子呢。”白棠每月给她零用,用不完都存着呢。
“娘你知不知道,挑花女工的工钱是怎么算的?”
“——怎么算的?”
“看花本的大小和复杂程度,最简单的小花本二十两一本。略大的颜色多些的,五十两起!”白棠笑问,“您可还看得上?”
苏氏啊哟了声,惊叹道:“这么贵?那我岂不是发达了?”
白棠递了几张意匠图给她:“我等着给您发工钱的那天!”
苏氏接过图纸,口中道:“等着我赚光你的银子!”宝贝般捧着意匠图回织房挑花了。
白棠打发走了苏氏,一时又有些出神:徐三走了这几日,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近来《金刚经》的插画有条不紊的版印中。这套书秦简初步刊印一千本。但彩版暂时只印百来本。物以稀贵嘛。看后边的反响再决定是否增印彩刊——毕竟成本放在那儿,万一亏了可不划算。
日落西山,白棠一身疲倦的从老宅的作坊里出来,坐在马车上舒展了下身体又蜷在角落里闭眼小寐。马车的颠波就象摇篮,白棠朦朦胧胧中,听见自家车夫不耐的声音:“我帮不了你。你快派人去车行唤人来修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