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沉默许久,陆行舟道。
沈妤轻笑一声:“陆行舟,你前世对我做的那些,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
“我知道。”陆行舟低叹一声,满是愧疚,“我只是想弥补你……”
沈妤就像听到一个笑话,看着他眼神也慢慢凝住:“弥补,如何弥补?你对我做的那些还要我一一说出来吗?现在你再与我说这些,不觉得很虚伪很可笑吗?”
“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或许……”
沈妤冷冷打断:“不必说了,绝无可能!”她眼尾上挑,打量着他,突然笑了,“你不是对沈妗一片痴情吗,怎么不娶她反而伤害她呢?是不是你发现了她的真面目,才退而求其次,选择我?”
陆行舟沉默了,良久才道:“无论你信不信,以前是我被沈妗欺骗才对你有所误解,后来我发现,我是喜欢你的,只是那时候我不敢承认,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沈妤嗤笑一声:“喜欢我?你喜欢的是那个傻傻的为你付出的沈妤罢?可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想尽办法讨好你,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阿妤。”陆行舟望着她,深情款款道,“我不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但是请你不要就这样否定我。日久见人心,我会尽我所能的弥补你,对你好,绝不负你,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沈妤自嘲一笑:“陆行舟,你知道吗,若是当初我被你休弃不久,你对我说这番话,我可能会相信你原谅你。因为我那时候凄凄惨惨,无依无靠,无论谁给我一根稻草,我就会抓上去。可现在我不会,我沈妤没有那么贱骨头,会和一个狠狠伤害过我的男子破镜重圆。陆行舟,我不是非你不可。”
陆行舟只觉得如置身三九隆冬,耳边的风声轰轰作响,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沈妤现在还是侯府贵女,她有更多的选择,没有必要一定要嫁他,他曾经那么伤害她,怎么还能得到她呢?
为什么老天让沈妤也重生了呢?
沈妤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是坚定和冰寒:“陆世子,破镜难重圆,即便圆了还是会有裂痕的。所以,就请你不要再提起此事了。”
“不可!”陆行舟潜意识里还认为沈妤是她的妻子,他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妻子将来嫁给别人?
沈妤笑了:“陆世子,请问你以什么立场来干涉我的事情?”
陆行舟觉得她的笑容璀璨夺目,又很耀眼,他无法说服自己能心平气和的看着她以后对着别的男子笑靥如花。
“总之,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妻子,陆家世子夫人的位置只能是你的。”他压下心中郁气,哑声道。
沈妤声音冷漠道:“陆家世子夫人的位置我不感兴趣。我以为陆世子今日来是想与我谈令弟和令妹的事,若你要浪费时间叙旧情,怕他们两人会等不及。”
这句话果然转移了陆行舟的注意力,他直视着她道:“你将他们两人如何了?”
“陆世子请放心,我比他们要心慈手软,还留着他们一条命呢。”
陆行舟摇头:“他们害你,你留了他们一条命,并非是你心软,而是你要用他们与我讲条件。”
沈妤微笑道:“是啊,所以陆世子不就来了吗?”
“你想知道什么?”陆行舟平复了心情,喝了一口茶道。
沈妤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罢了。陆世子比我要长命,想来应该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
“你说罢。”
沈妤微微勾唇:“我想知道太后为何会对我那么好,又为何一定要促成我与你的亲事,我父亲战死是不是真的,我母亲为何会殉情,害死我弟弟的人除了沈明汮还有谁参与了,前世宁王被景王除掉了吗?”
她问了这么多,独独没有问他前世是被谁害死的。陆行舟笑容苦涩道:“太后对你好,是因为愧疚。”
“愧疚?”沈妤怀疑,“还有利用罢?”
陆行舟点点头。
“我倒是不知,一国太后对我的愧疚从何而来,我又有什么值得她利用的?”
陆行舟犹豫了,似乎是不想说。
沈妤淡淡道:“另一只手。”
这是用陆行皓威胁他了。陆行舟叹气:“令尊的死是太后指使人害死的。”
陆行舟抬起头看她的反应,发现她面色变得苍白,手死死的握着茶盏,备受打击的样子。
沈妤早该想到,太后在沈庭死后突然给她那么多荣宠,又促成她和陆行舟的亲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个秘密一定和陆家有关,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和陆行舟有关。
她的手在发抖,仍是强做平静,审视着陆行舟:“帮助太后害死我父亲的人是谁?”
陆行舟躲开她的目光:“此事我不能告知你。”
沈妤轻笑一声:“你以为我查不出来吗?”
沈庭作为一个人将军,多年行军打仗,运筹帷幄,警惕心很高,能害死他的人必定也在军中,并且和他关系很好的人。再者,能和太后联系上的人,总不能是一个小兵。
陆行舟意图说服她:“你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你有侯府郡主的身份,有沈太夫人和太后的宠爱,还有宁王妃护着你,为何还要追究以前的事,打破你平静的生活呢?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沈妤笑声讥诮:“陆世子这话说的可真轻松,痛不在你身上,所以你就可以劝别人不在意是吗?你不想说就算了,大不了我将三公子还给你的时候多留他一只手。想来太后让我嫁给你,也不是因为成全我,而是为了你。你是为了什么娶我,就不用我多说了。”
陆行舟没有反驳,道:“护国公主之所以殉情,是因为陛下。他……他在公主来大景和亲的时候就看上了公主,只是公主一心要嫁给令尊。那次,令尊要出兵打仗,公主留在京城。在万寿节,宫中举办宴会的时候,公主多饮了酒……”
陆行舟观察着沈妤的反应,道:“那杯酒是安德妃递过去的,她早就察觉到了陛下的心思,为了争宠,她设计了公主,而陛下也记着她这个功劳,愈发宠爱她了。”
沈妤执着茶盏的手一抖,只听“哗啦”一声,茶盏碎裂,碧青的茶水流在地上,染湿了她绣工精致的裙裾。
难怪那段时间她觉得母亲心神恍惚,还瘦了许多,经常坐在窗前发呆。三婶和祖母打趣她是想念父亲了,她只是不说话,别人以为她害羞了,便不再打趣。
当时她年纪小,并没有看出什么。
“没过几日,就传来令尊战死沙场的消息,很快公主殉情的消息也传出去了。”陆行舟慢慢道。
与其说公主殉情,不如说是皇帝、安德妃和太后一起逼死了她。或许宫宴回来,她不想活了,沈庭的死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妤望着他,目光空洞,然后慢慢站起身:“景王登基后,宁王呢?”
陆行舟没有拆穿她伪装的平静,道:“宁王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自己夺嫡不成,便主动示好景王,在我死前一只安守本分。倒是沈娴最好命,斗死了傅柠,母凭子贵成了宁王继妃,傅柠的儿子因病而亡,她的儿子成了世子。”
也就是说,宁王是想过要当皇帝的,只是后来见自己实在斗不过景王,只能俯首称臣。
那么沈妘,就白白死了吗?
沈妤突然笑了起来:“很好,他们太好了!”沈妤目光如剑刺向他,“景王为何会娶沈妗?”
陆行舟苦笑:“沈妗对景王说,她可以劝服陆家站到他那边,帮他夺得皇位。”
沈妤嘲讽:“沈妗还真是了解你对她的痴心,她是笃定了你不会变心,会为了帮她登上后位而利用我。”
陆行舟认真道:“所以,我们都是被沈妗利用了。”
沈妤淡淡道:“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怨恨,你对我的伤害是真实存在过的。”
“害洹儿的人有谁?”
陆行舟心下失望,道:“是安阳泽。吴修诚是帮凶,始作俑者自然是沈明汮。”
“安阳泽?”沈妤疑惑,“他和洹儿有什么仇什么怨?”
陆行舟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你或许不知,安阳泽他……有断袖之癖。”
沈妤怔了怔,然后叹道:“我明白了。”
“阿妤……”陆行舟哑声道。
沈妤并不看他,神色冷漠:“该说的都说完了,陆世子请回罢,明日令弟和令妹自会被放回去。”
“阿妤。”陆行舟追上去,下意识想拉住她的手。
沈妤侧身躲过:“陆世子请自重。”
“你一定要与我成为仇人吗?”
沈妤意味深长道:“先结仇的不是我,而是你们陆家,有些仇是不能忘记的。”
陆行舟晃了晃神:“你……”
“苏叶。”
苏叶终于等到了沈妤赶陆行舟离开,笑着道:“奴婢在。”
沈妤瞥了陆行舟一眼:“送客。”
“是,姑娘。”然后对陆行舟道,“陆世子,请罢。”
陆行舟站起身,仍是有话想说。
沈妤却是先道:“陆世子不必多说,以后我们各凭本事罢。”
沈妤神思不属的回到房间,倚在了榻上,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紫菀见此,担忧道:“姑娘,是不是陆世子惹您不高兴了?”
沈妤摇首:“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累了。你们先出去罢,我想歇息一下。”
紫菀见沈妤不想说,也没有多问,道:“那奴婢不打扰您了,您歇息罢。”
沈妤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紫菀轻手轻脚的退下,落下珠帘到了外间。
“姑娘呢?”苏叶朝里面探去。
紫菀拉着她出去:“别去打扰姑娘,姑娘心情不好。”
苏叶睁大了眼睛:“因为陆世子?”
“谁知道呢,反正姑娘回来后就郁郁寡欢的样子。”紫菀叹了口气。
苏叶冷哼一声:“又是这个陆世子。”
说完这句话,就大步离开。
“诶,你去哪里?”紫菀在他身后喊道。
当然是写信了。居然敢让姑娘伤心,一定要告诉主子。
听到紫菀的声音,沈妤睁开了眼睛
“紫菀。”
紫菀一愣,掀开珠帘进来:“姑娘,您不歇息了?”
沈妤坐起身:“去昭文苑,告诉沈易,我有件事要他去办。”
“什么事?”
“悄悄跟着苏叶。”
紫菀惊讶的看着她:“姑娘怀疑苏叶?”
沈妤笑道:“我不怀疑她会害我,只是好奇她的身份。不必多问,快去。”
半个时辰后,沈妤醒来唤了紫菀进来。
紫菀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伺候她梳洗:“姑娘,沈易在外面等了一会了。”
沈妤点头:“看来他查探到了什么?”
果然,沈妤一出去,沈易就将一张字条交给了沈妤。
他一只手抓着一只鸽子:“这是属下拦截到的。”
沈妤打开字条,发现里面一片空白,立刻吩咐人取烛火过来,又反复在上面照了照,字迹很快显现出来。
上面写了今日沈妤单独见了陆行舟一事,重点写了送走陆行舟后沈妤如何伤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信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沈妤思索一番,将字条给了沈易:“这封信该送去哪就送去哪罢。”
沈易会意:“属下这就去。”
紫菀道:“可是这份信姑娘已经看过了,这样一来,那个人不就知道姑娘发现了他的身份?”
沈妤笑了笑:“就是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再者,背后之人未必不想我发现他的身份。”
楚王府。
郁珩打开字条,秀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忽而笑了。
元骁一看,惊讶极了:“殿下,这封信被人看过了。”
郁珩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这张纸条,好像可以想象到那个人看到这封信的情形。
“是啊,我的身份暴露了。”
元骁更惊讶了:“您还这么高兴,就不怕郡主生气吗?”
不用在背后默默看着她了,自然高兴了。既然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以后两人就有机会见面说话了。
他眉眼越发温和:“她会生气我派人盯着她,但更多的是好奇。”
也不知道她得知他的身份后是什么表情,可能她早就将他忘了。
元骁道:“您让苏叶到郡主身边,是为了保护她,想来郡主也不会太生气。”
郁珩不怕沈妤气他,他在意的是陆行舟。想到信里所写的,他清润的眸子染上三分戾气。
他曾想过,若是沈妤还是喜欢陆行舟,那么他便放手。可是他后来听闻沈妤已经放弃了陆行舟,对于他来说,这是个惊喜,所以他便决定提前回京。没想到,陆行舟阴魂不散,又主动缠上了她。
他给过陆行舟机会,可是陆行舟不知珍惜。即便现在他看到了沈妤的好,想重新赢得沈妤的心,郁珩也绝不会再相让了。
“楚王?”沈妤也大感意外。
沈易道:“是,属下亲眼见到那只信鸽落在了楚王府,等了一些时候,便发现楚王府的人将信鸽放回了。”
楚王……
前世的时候,沈妗和陆行舟不就是陷害她红杏出墙于楚王吗,而且还给楚王扣上了一顶谋反的帽子,说起来两人也勉强算是共患难了。
沈妤沉思片刻,却是摇头笑了。
紫菀奇道:“姑娘笑什么?”
“楚王府是什么地方,楚王既能送一个苏叶进来,又能以先太子嫡子的身份存活这么多年,怎么会是简单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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