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夫卸下了马,牵着小跑过来,托着阿柳于马上坐稳,穆清殷殷地再嘱咐道:“快,定要快。”
二人扬鞭疾驰而去。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与粗哑的吆喝听来已不足百步,穆清咬咬牙,掉转身往后面的林子内跑去,一面跑,一面暗暗祈求,希冀那暗沉的密林能如同两年前那般,再给予她一次庇护。
她跑进林中,寻了一棵粗壮的树干,闪身匿靠在树后,调整起急促的呼吸。背紧贴到树干时,方才发觉后背的衣衫尽湿,粘贴在身后,湿凉一片。
林中静谧依旧,鸟雀叽叽嚓嚓地在树冠间掠过,和扑棱棱的拍翅声,是林中唯一的响动。穆清渐渐缓下呼吸。闭目紧扣起十指。
隔了许久,林中并不闻其他动静,她壮起胆子,细微地转动脖子,四下探望,并无异常。于是她又极小心地在树干背后转过身,一点点细碎地挪动步子,尽量不教脚下的枯枝散叶发出响动来,小心翼翼地挪了半晌,方才转过身来。
她从树干后头略微斜倾出身。向周身幽暗。林子外头的光努力向内透射,却在入林数十步的地方,被暗沉侵吞,故在林子外向内看。一片黢黑。瞧不清楚甚么。在林内朝外看,却能看得十分清晰。
此刻林外并不清静,三二十“贼匪”骑着马在林子边缘徘徊。进一步退两步,像是畏惧入林。“匪首”不断吆喝,遣人四处搜寻。果真是冲她而来,穆清暗说,这些绝非贼匪,贼匪怎会畏畏缩缩的不敢入林,瞧着倒像是一群仓促拼凑起的地痞无赖。
欲要对她不利的人并不少,穆清在心底盘算了一下,顾二娘是一个,杜淹是一个,李建成是一个,才刚被她诈退的鹰扬府校尉刘武周及突厥始毕可汗勉强也能算上。然此时此地,顾二娘远在金城,杜淹跟随着王世充转战洛口正同李密周旋,刘武周与始毕可汗疲于奔命,剩下的便只一个李建成。
李建成身处南下的大军中,尚有杜如晦紧盯着他,绝无可能分身来祸害她,可是他的夫人却在晋阳城内,连同竭尽全力要将她驱离杜如晦身边的郑官意,穆清心头倏地明朗起来,再探头细辨,人影憧憧中,果真有一驾马车停靠于一边的隐秘处,在林外许看不见,自林中望去,却瞧得分明。
林子外面的“贼匪”忽似受了甚么刺激一般,咋咋呼呼地跑进林中。穆清大惊,慌忙缩回脑袋,在树干后头藏好身子,只听见挥刀砍劈藤蔓枝干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大约支撑不了多久,便要搜寻到她藏身的这棵大树。
……
却说阿柳与那车夫,策马一路发足狂奔,幸亏长孙氏领着的那些府兵只是小跑步行,尚未走远。追撵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遥望到一队人马在前头急行。
阿柳忍不住在马上大喊,“长孙夫人!”连喊了数声,终于有人去车驾边回禀了。
马车和行进的队伍戛然而停,长孙氏从车中伸出头来张望。因阿达往军中送信未回,今早她特意指派了太守府中一名老练的车夫驾车去接了穆清,故她认得此刻纵马而来的,便是今日替穆清驾车的车夫,车夫身后大声唤她的那声音,她亦认得,正是阿柳。
马到近前,被猛然带住,勒得它长嘶一声。阿柳自马背上跳下,边向她疾步奔来边惶急道:“长孙夫人且止步,前头并无谁等着夫人去援救,来求救的那府兵实有问题。”
“你如何知晓?”长孙氏狐疑地问道。
“阿柳并不知晓,只来传七娘的话。咱们在城东郊林附近遭强人追击,七娘只说城西有诈,命我二人追来截住夫人,再赶回城东救她。”
长孙氏全然不知来龙去脉,直听得云里雾里,犹疑不定地摇着头,“究竟是何意,甚么叫城西有诈?她又如何获悉?”
阿柳急得团团转,一时她也不明白七娘缘何会有这样的推测,她只知七娘在城东,身陷险境,等着人去相救。
长孙氏虽迷惑,却比阿柳镇静些,命一名侍从去将先头报信求救那人找来问话,侍从去了一会子,蹬蹬蹬地跑回来禀,已不见了那人踪影,她略有所悟,却又不能确定。
阿柳红着眼睛,上前不管不顾地疾声说:“七娘还在城东死生一线,请夫人莫再犹豫,速去相救,她腹中还有孩儿,撑持不了多久。”
这最末一句猛不防撞进长孙氏的心坎,她浑身一凛,竟从未料到顾七娘已有了身孕。忽然长孙氏心中大呼,糟了,顾七娘头里那一胎,为替二郎立盟,殒失在了金城郡,倘若这一胎又因助她退兵而失,却教她与二郎还有何颜面去向杜克明交代。
“快传令,回头向城东急速进发。”长孙氏指了一名府兵去传令,又召拢了她的侍卫,命他们皆骑了马,跟着阿柳先行,火速往城东郊林去救人。(未完待续……)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