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楼前,老人披甲戴盔,手持双锏。
他晚年得子,自然宠爱有加,对厉霖骄纵放任,只要不作奸犯科,即便是和乳娘私会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幸好厉霖还算争气,文成武就,在琉京世家子中隐为第一人,望子成龙,他自然欣喜。孰料自从那个小仆僮出现后,厉霖屡遭挫折,现如今更是不明不白的死于牢中,传入他耳中当场昏厥。
被救醒后,厉家主二话不说,提锏点将,收拾家财细软,举兵发往墨云楼。
此前早已打探过,那安伯尘又逃课,本以为他会在墨云楼,谁想楼中只有一个小胖子,厉家家主又怎会甘心,当即下令围死墨云楼,却是打着守株待兔的念头。
“大人,还望节哀。”
年岁近百的幕僚看向双目通红的厉家主,暗叹口气,拱手道。
“霖儿可是个好孩子,生时几乎不让我操心,死后还为我厉家解难......就这么死了,他最后的心愿又岂能不帮他完成。”
厉家主呢喃着道,眸里的伤痛看得老幕僚一阵心疼,暗暗感慨。
诚如厉家主所言,厉家本已陷入死局,却因厉霖之死打开一条活路。他助厉家主争雄于朝堂已四五十年,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君上借机发难,准备对厉家动手。厉霖身陷大牢,相当于人质,逼得厉家不敢妄动,只能眼巴巴的等下去,等候琉君发落,轻则罢免厉家上下官爵,重则流放南蛮。
而现如今,厉霖已死,琉君没了人质,厉家也不再顾忌,且还占着道理。
你把我儿子投入大牢,却让他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于情于理都要给个说法,可你是琉国之君,我又能拿你如何?也只能反了。
即便传扬出去,也是琉君不是在先,何况厉家并非走投无路。早在七八年前便和那位皇叔暗通曲款,又有祖上所传的道符,只要祭出那张霍山千里遁行符,当可裹挟厉家上下三千余口飞出琉京,前往中都。
以琉国军政秘密为投名状,到哪都是炙手可热,只不过又要从头开始,厉家上百年的基业算是完了。
厉家本该早早祭符而去,却因厉霖最后的愿望未完成,这才兵行墨云楼。
无论是谁杀了厉霖,这笔帐都被算在安伯尘头上,只有杀了他,厉家主才会心安理得。
日薄西山,傍晚将近,日光一圈圈的映上如林如山的兵枪,晃人眼眸。
老幕僚轻叹一声,犹豫着,朝向厉家主拱手道:“大人,那安伯尘怕是不会来了,再拖下去......”
“他一定会来。”
厉家主看了眼墨云楼上那个躲躲闪闪的人影,沉吟道。
闻言,老幕僚也只能苦笑。
看来家主是铁了心要等下去,可又有几分把握?除非那个安伯尘是傻子,否则他又岂会自投死路,回转墨云。
老幕僚如是想着,可就在这时,轰轰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扭头望去,他陡然一愣。
青衫一袭,骏马一匹,手无寸铁的少年疯了般的疾驰而来。
“还真被大人猜中了,果然是傻子......”
还未说完,老幕僚立马缄口,余光扫向厉家主,就见他面如死水,阴翳得仿佛乌云压城。
风流一世的厉家公子就是被这样一个蠢笨到极点的少年一次次挫败,威名扫地,想必家主定是恼恨到极点。
未及幕僚继续想下去,厉家主已经扬起手臂,低吼道:“结阵!”
墨云楼前,两千雄兵调转马头,兵戈如林,刀枪如山,齐齐对准那个仿若飞蛾扑火的少年。
一时间,琉京上下,无数双眼睛齐齐朝朱雀街望来。
王宫深处,琉君独坐金銮,看向镜中少年若有所思。
......
旧唐古道尽头的小茶肆中,布衣男子自顾自的沏着茶,嘴边浮起莫名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出手了。藏了这么久,一朝暴露,也算可惜。只不过,你一人一枪终究敌不过千军万马。”
......
“如此,也只有等那位无邪居士来救场了。他若不来,你的好运便到此为止,过个七年八年,再无人会记得当初风光一时的墨云楼安伯尘。”
高阁上,左相看着缭绕青烟中的景象,低声喃喃道。
......
风云一朝引动,关注这场动乱的何止琉君和离左,但凡有点家底的王公大臣都祭出道符,隔着数条街坊,遥遥望向朱雀街,难免摇头叹息。
真是一鲁莽无谋的少年。
对安伯尘的认识,大多数人都还停留在那场比武,战败厉霖固然英勇,却因墨云楼之变修为全失,现如今更是匹马冲向千军万马,与死无异,足以显出他的无智。
琉国文武的想法安伯尘自然不知,若是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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