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硬温暖的大掌,攥得她微微有些痛。
篝火簇燃的蓝焰在夜里显得诡暧非凡,近百将校在后,数万大军在营,却静似空杳无一人。
夜空中淡淡闪出几颗星。
恰似他眸子里的亮光。
忽明忽暗,动若流波,搅透了她一心冰水。
仍是怔然不知所措。
他嘴角笑纹深深,扯了她的胳膊,脚下大步迈过去,臂肘一弯,便将她带到案前,动作迅而不乱,贵雅有加。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穿过她指间,牢牢扣住她发凉的手。
她心口如被石击,却未挣一分。
就这般站在他身旁,由他握着她的手,眼望前方诸将其后万军,人一寸寸地僵下去,僵到心都跳不动,气都喘不了。
夜风骤起,擦地而过,扫起她襦裙长摆,团花纹纱如薄翼般缓缓扑到他锦袍之上,纠缠着,清透绛紫盖了沉墨玄色,艳而戾。
耳骨在震,响起那一日苍青月辉之下他笑着说出的话。
其实我不怕叫他们看见。
真想能一直握着你的手,再也不放。
人乍然清醒过来。
手急急一抽。
却引得他将她攥得更紧,紧得她整个人都开始疼。
先前僵绷的心蓦然狂跳起来,人在发抖,恍恍间仿佛明白了他是何意。
英欢蹙眉侧眸。不可置信地狠瞥他一眼——
疯了不成!
贺喜左手压上乌木长案,望着下面众将,横眸凉声道:“坐。”
众人目光仍是错愕万分,无人作得了丝毫反应。
二帝在上不入座,何人在下敢就席。
他目光缓缓扫过诸将百校。wap。l6k。cn眼里光淡无色,微一挑眉,抬手一把端起案上盛了酒的大碗,声寒透骨,音传四面八营,高举道:“上祭,此役阵亡将士!”
猛地甩袖垂手,一碗酒满满泼出去。洒透前方壑土。
帝帅之风,凛凛迫人,一身戾气逼得众人统统回了神,正言在上,不敢罔作揣度,纷纷自案上端起酒。
二帝共飨两国大军,理当执手以祭。
酒碗成线而连,酒光荡而粼粼作晃,让人眼花。
他复又命人注酒入碗,待将满时端起。在身前平持半臂之距,冲众人高声道:“下赏,凯旋得归二军!”
话毕,仰脖倾碗。倒酒入喉。
渍溅袍襟,酒尽之时,猛地落碗至案。
铿然一声响。
底下百名将校齐齐振甲,双手举碗,高声呼道:“谢陛下!”均是送碗至唇,一饮而尽。其后八方营道之上,数万大军闻音之后亦呼谢恩,声震如波。一方方荡漾开去,响透山川平原,摇动夜幕苍穹。
她人紧眼热,望着这血气万丈不休之景,心口似饮了烈酒一般的辣。
真男儿当如是。
同他并立在大军之前,听他祭亡赏军。观万人甲动谢君。心底悸动一波似比一波凶。
贺喜忽而一攥她地手,再次注酒端碗。身子侧过来半边,朝向她,偏头望一眼底下两军将领们,而后开口,声音不高却沉,道:“中敬,谋策英果主帅!”
英欢愕然。
盯着他,手冰人冷,开口不能言。
他语气决绝,不容人抗,寒眸之光尽扫两军大将,而后自饮碗中之酒,甩碗于案上,眉扬之刹,霸气四溢。
邰军中不必说,邺齐诸将更是无人敢逆。
一时间,东西两面将领们纷纷越案出列,蓦地朝北单膝跪下,垂首齐声高喝道:“敬陛下!”
她哑然,手更冰,人更冷。w.cn
几不能信。
孤身单骑探巍州城防的人是他,精心谋策定二军共伐之计的人是他,率军北上阻中宛援军的人亦是他。
可他竟将这种种殊荣统统让与她,竟将这疾役大胜之功推给她一人,是将何意!
又让她情何以堪!
“平身。”他冲下开口,声归淡漠,见诸将回案,才一按她的手,拉她入座,而后看着两面将校,高声道:“坐!”
众人这才敢坐。
大宴始开。
夥兵们抱来坛坛军酒,又将荤素之菜一样样摆上来,先上北面帝案,再去东西两面散案,最后又去营道上给士兵们添酒加菜。
英欢狠狠一挣,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面作不动声色之态,心中却是怒火冲天。
不知他今夜到底存了何意。
竟让她连连手足无措,于两军万人面前任他摆布。
贺喜嘴角牵起一丝淡笑,看她一眼,转而望向下面,抬手随意一挥,慢声道:“今夜庆功,都不必拘束。”
话虽平常,可两军将校们哪个敢在御前放肆,都是压了声音谈笑,又时不时地抬头去看圣上脸色。
英欢压了压心头之气,半晌才抬眼,目光扫向西面邰席间,一下便撞上方恺直冲冲地眼神。
她眼睫一动,就见方恺立时埋了头下去,抓了案上的肉过来啃,不再看她。
后面坐着曾参商,一双大眼映着火光,脸上神色说不清道不明,见她目光一路探过来,也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英欢皱眉,略一咬牙,心中顿时更加恼怒。
好端端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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