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由的火光与激情, 就像是在夜色中燃起的篝火。
当你站在一旁的时候, 你看着它, 觉得它那么明亮, 那么热量充沛, 那么令人激情膨拜, 热血沸腾。
它似乎足以照亮四周的黑夜,带你击败迷茫与恐惧。
可当凤十六头也不回的闷头跑入丛林深处, 只凭着一时冲动往前冲去的时候,他却渐渐发现,那燃烧的篝火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原来近看时仿佛艳阳烈焰般的火堆, 所能照亮的,也不过只有眼前的那一片黑暗。
它看起来那么烈焰熊熊,但它照不亮的地方, 却远远要比它所能照亮的地方更加庞大。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凤十六的脚步, 慢慢的停滞了下来,他急促的喘息着,胸膛剧烈的起伏不定,却迷茫的停在了原地。
四周一片漆黑。
而他茫然无措的环顾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孤独的一个人。
继续往前走吗?
但凤十六其实并没有提前在天有亮色的时候查探一遍, 他原本准备,明天探索到更深一些的地方去的,可是回来的时候, 却从流烟那听说了麒初二他们,似乎也有人发现了“兽道”。
他担心,若是拖得久了,这可能是唯一的出口,就会被教官们发现堵住。
……再往前走走吧。
凤十六在心中,这么为自己打气。
难道你还可以回头吗?
你已经“叛变”了。
但就算他的心里这么努力的鼓劲,他却发现自己难以再向前迈出一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他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黑暗,脑海中划过很多很多的片段,那些凌乱的场景,带来无数纷杂的感受——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哭喊、弟弟的茫然无措、汹涌的仇恨、最后都不得不化作冰冷谨慎的隐忍、学院里流烟说要当他的搭档、在山上,他一个人慢慢的洗着碗、他看着流烟坐在门口,安静的刺绣、演武堂里的映山红、凤惊蛰的匕首划破他手臂的痛楚、长剑刺入胸膛的感觉、冉初七望着他,胆怯又讨好的笑容、流烟甜美的睡颜……
不对……
他忽然明白,他一定会离开这里。
但不会是现在。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枝叶中传来一阵“簌簌”轻响——那声音很轻微,若不是此刻万籁俱寂,凤十六绝不能听得这样清晰,这样明显。
他顿时绷紧了身子,习惯性的想要去拔腰间的长剑,却摸了个空。
——他出门前只顾着盯着流烟去了,却忘记带上自己的剑!
是老虎么?
那只曾经被流烟遇见过的老虎?据说它那时因为吃不到流烟,最后跑掉了。
难道,此刻它又出现了吗??
但先一步从密林深处射来的,却是一枝羽箭!
凤十六心中猛地抽缩收紧,他转身躲入身后的树后,听见箭矢“咄!”的一声,直没入树干的声音,却又有些紧张而又放心的,小声喊了一句:“……阿兄?”
那从树影之后,窥见前方一个人影,便先发制人,射出一箭的人,便迟疑了一下,慢慢的走了出来。
月光下,他姿容皎湛若神,手提弯弓,腰挎箭筒,身姿挺直,看起来正是一位如玉君子——他的武器和其他人的都不大一样,非刀非剑,而是使用弓箭。
而整个月明楼里,学生中只有凤十二选择了弓箭。
因此一看是羽箭,凤十六便有些不可思议的猜到了自己偶然撞见的是谁。
“……十六?”
一听这声音,他就更确定了。凤十六松了口气,慢慢的转了出来。“十二阿兄……”
凤十二站在那,虽然看不清眼前的人影清晰的长相,却能从声音分辨出是自己的弟弟。
他不禁愕然道:“你怎么在这?!”
说到这里,他朝后眯起眼睛,警戒的张望了一下,便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凤十六的手,带着他钻入丛林,往前走去。
这行为已经很明显的表明了——原地并不安全。
凤十六被他弄得也很是忐忑惊疑,他不禁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夜间训练。”凤十二意简言赅的回答道,“这山上,我们教官设置了三个稻草人,我们要在申时前把它们找到。”
说着,他已经停了下来。
大约是觉得这附近不会再有旁人接近,又或者是觉得那些被他甩在身后的同学们,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凤十二盯着凤十六,接着继续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个的——后续的课程我不能提前透露给你。但你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十六却喘着气,微微颤抖着道:“你们……住在这边?”
“不然呢?”凤十二没什么好气的回答道——任谁看见自己的弟弟大半夜的不睡觉出现在深山老林里,恐怕都不会很高兴。“你们没开始野外训练之前,我们就开始野外训练了,而你们开始之后,我们也没结束啊!只是我们不在一个地方训练而已——难道你以为月明楼只有一座山!?”
凤十六低着头,没有说话。
凤十二却不准他逃避开自己的问话,他皱起眉头,逼问道:“你知道你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吗?”
“……”
“你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
凤十六闷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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