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瀚如立在宫门外,凛冽的寒风拂面吹来,他拒绝了太监请他去偏室休息的建议,望着李俊寒的身影消失在朱门大院之内。
马瀚如站在巍峨的宫门前,青瓦的缝隙里残存着白色的雪,他的影子在甬道上拉成一条长长的黑线,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那时他刚三十五岁,从一隅偏垂西北郡来到京城,踌躇满志,以为平生绝学终于有发挥的余地了,而他马瀚如会以一代名将的角色而名留青史,现如今已过去十五年,十五年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他忽然感到心力交瘁了,身上那副军国重担仿佛长在了肩上,现在,在曾经开始的地方,他突然心境澄明了,这副担子其实是可以卸下的,而现在正是放权的天赐良机。
李俊恒摈退众人,空寂的大厅中只剩兄弟二人,两个烧得正旺的火盆亦难以抵挡寒气的侵袭。
“你去哪里了?”李俊恒看着李俊寒沧桑疲惫的脸,他知道弟弟密会龙青玉时生出的冲天怒火,竟然偃旗息鼓,李俊寒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值得自己一次次纵容与溺爱,难道真的是血缘的力量吗?
“我去了青丘”李俊寒说
“青丘?”李俊恒没想到弟弟如此直接,“去做什么?”
“去找一个医生,帮你戒忘忧草的毒瘾。”
大厅里忽然静默了,李俊恒上下打量着李俊寒,他脸上棱角分明,青色的须根布满嘴唇周围,眼神刚毅笃定,确实长大了,不再是曾经那个单纯无邪的少年郎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吸食忘忧草的?”
“两个月前吧。”
“然后你把这件事告诉了马瀚如,他建议你去找医生?”
李俊寒本来打算替大将军辩护几句,但是想到马瀚如的提醒,他还是决定实事求是。“基本上就是这样。”
“除了找医生,还去过其他地方吗?”
“还去了光亨,见过龙青玉!”
“欧?莫非医生是龙青玉为你引荐的?”李俊恒故作惊诧。
“我在请医生的过程中,让青丘人抓了,他们把我押解到光亨。”
“龙青玉为什么没有用你来威胁我呢?”
“因为她认为离间我们兄弟效果更好!”
李俊恒蹲在地上,把手放在炭火盆边“来这里烤烤手吧,今年冬天太冷了!”
李俊寒在他哥旁边的火盆边暖手,他心绪平复许多,碳火放射着幽幽红光,使得温暖从手传到他心里。
两个人相顾无言,只听到屋椽上的冰凌跌落在地上噼噼啪啪摔碎的声音。
“龙青玉和你说了什么?”李俊恒拿起火盆旁的铁钎拨了拨炭火,一丝灰在热气中飞腾起来。
“她问了我沈月翔的情况。”
“沈月翔?”
“就是马玉莹曾经的剑术老师,那个在羽田万军丛中救走女刺客的男子。”
“龙青玉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他们曾是恋人。”
“女人的想法果然奇特,千里迢迢把你抓过去,竟只想打听一个人的情况。”李俊恒站起身来,他的膝盖因为蹲的时间久了,略微有点发胀。
“也许只是幌子罢了。”李俊寒说,“外面天寒地冻,大将军还在外面等着。”
“让他等着吧,不过一个外人而已。”李俊恒漠然地说,“俊寒,我希望你明白,整个天下所有的人在我眼中草芥一般,唯独你和母亲才是我珍视的,你万万不可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
“兄长身为一国之主,多少也该分点心思给自己的臣民。”
“等你有一天坐到我位置上,就会明白,君王是不能动真情的,别人怕你才会敬畏你。”
“我永远不会抢兄长的东西,我也不希望别人怕我,所以我们兄弟二人,兄长能挑起天下的重任,而我只能帮点小忙而已。”
“我若死了呢,如今我还没有子嗣,王后估计不能生养,那几个妃子也不争气,你知道我吸忘忧草时在想什么,我在想,即便我死在这毒草上,我的兄弟仍然能够守护我们李氏的江山社稷。”
“你不会死的,我请了最好的医生,他会治好你的。”
“郭天临,去把大将军请进来,再到御膳房通知一声,天寒地冻,朕要和风亲王与大将军吃炙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