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邻居走到看台下面,正对着我的位置,然后停了下来,转过身,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我。他明明是在仰视,却让我有一种被90度倾覆的感觉,像是他正在俯视我。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运动场的高杆灯早已亮起,他脸上的表情在灯光下无比清晰。我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心里蹦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他怎么能认出我?”
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愚蠢。之前我自己也想过,神秘邻居对于我的了解,只怕比我自己还要多。认出我什么的,简直是太简单了。
他在看台之下,就这么看着我,嘴角似笑非笑。我并没感觉到什么压力,但是不由自主就站了起来,像是被催眠了一般。而且,这一切的发生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一点被强迫、不舒服的感觉。所谓精神催眠,也不过如此吧。在不知不觉之间,我就已经走下了十级台阶,站到了这个男人面前。
按理说,他只比我高五六厘米,但是站在他面前,那种威严的气场让我不得不矮下了身子,抬头仰视他。在三十年的人生里,我也见过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但是这种矮了一头的感觉,却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说得难听一点,在他面前,我不由自主地就卑躬屈膝了。心里有个声音在抗争:“高维生物算个什么,地球人也有地球人的尊严!”然而,心里的呐喊并没有什么用。
2014年11月14日星期五晚上七点半,我作为地球人的代表,对这个高维生物说的第一句话是:“‘邻居’你好,我是蔡必贵。”
高维生物沉稳地一笑:“别叫我‘邻居’了,我是S。”他的嗓音低沉而有力,就像是世界顶级的男低音歌手,简直自带低音炮的效果。
我抹了下额头上的汗,大脑像是停在车库太久、蓄电池已经没电了的车,打了好几次才打着火,反应过来:“S,是什么的简写?”我记起在希腊裸男跟巨石的图案里,也有一个S的字样,看来那图案是他个人的独特标志了。
高维生物微微一笑:“不,不是那样的,S for Stephen,以后你就叫我Stephen。”
实际上,直到半个月以后,我才知道了S这个字母真正的含义。当时的我不可能猜得出来的单词。
不过,在2014年11月14日的那个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把右手掌心的汗在裤子上抹干,再朝他伸了出去:“Stephen,初次见面。”神秘邻居,高维生物,Stephen,在这一刻终于三位一体,成为一个可以被描述的、可以被一个名字指代的、特定的人。
Stephen握住了我的右手。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干燥温暖,力度不大不小。给我的感觉是,即使在握手这样的一个细节上,他都做到了—完美。Stephen声音低沉地说:“我们见过很多次了,鬼叔。”他稍微用了一点力气:“在不
同的时空里。”
我皱起了眉头,高维生物果然是高维生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让人难以猜透。我心里犹豫着,该怎么把这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题接下去,Stephen提起一个我刚才根本没注意到的运动桶包,掏出一条毛巾,擦着他好像根本不存在的汗。
双方沉默了有一分钟。他不紧不慢地说:“鬼叔,我们先去吃饭吧。”
我瞪大了眼睛—高维生物也要吃饭?
Stephen马上洞穿了我心里的想法,用醇厚的男低音说:“吃喝拉撒,一样不少。把我当成跟你们一样的就好。”
我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Stephen笑了一下,提议道:“你也没吃晚饭吧?那现在我们去吃……汉堡王,你看如何?”
虽然无法将汉堡王跟眼前这个帝王之气的男子联系起来,但是,所谓非常人行非常之事,Stephen要去吃汉堡王,倒也不奇怪。
神秘邻居并没有开车,而是搭我的便车。他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弯腰钻了进去。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我心里都会感觉不爽,这是把我当司机啊?但是Stephen这么做,我却觉得非常自然,因为这符合两者间的身份定位。甚至说,Stephen坐过我的车子,想想我都觉得荣幸,可以吹一年的牛了。
有一个高维生物坐在车上,我紧张得倒车出库都差点儿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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