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蹭了别人的车。不过,幸好右腿这会儿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以继续开下去。作为一个凡人就是这样,来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把可能遇到的情况全都考虑周全了;但是,在我预想中,却没有他会坐我车的这一出,而且去的还是汉堡王。
我轻轻踩下油门,以确保后座乘客的舒适感,心里在想—如果是Stephen的话,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了吧。
开到深南大道上,周末晚上的八点,路上仍然堵成狗。我心里有点焦急,如果不能把Stephen安全快速地送到目的地,那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称职的司机。Stephen一句话都没说,我却觉得似乎拥堵的路况也是我的责任。但是,去汉堡王所在的商场就只有这条路。不,应该说还有别的选择,但是其他的路都更远、更堵。导航地图的实时路况也验证了我的猜测。我设计的这条路线已经是最优选择。
像我们这样普通的人类,以为可以通过自由选择来决定自己的人生。实际上,在这堵车的周末里,你无论怎么走都是堵;在自己的人生里,无论怎么精打细算,道路就是那么几条。
前面的车磨磨蹭蹭的,害我过不了红绿灯。虽然他已经走远,我还是愤怒地闪了几下远光灯。
“鬼叔,不用急。”Stephen的声音从后座传来。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顿时放松下来。他又说:“听听歌吧,曲库里第三首,Wonderful
Tonight。”
Stephen在我根本没打开音响的情况下,准确说出了第三首曲目。不过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倒没有大惊小怪了。车子在Er沙哑的歌声下面缓慢移动。
Stephen给我的印象跟歌里面男主角的形象随着音乐声融合在了一起。绅士,优雅,老派,掌控一切,黑色燕尾服跟礼帽,硬邦邦洁白的衬衣袖子,鳄鱼表带、玫瑰金表壳、白色盘面的名表。是的,尽管后座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运动服,依然给了我这样一个上流社会、温文尔雅的印象。
快九点的时候,我们终于坐在汉堡王灯火明亮的大堂狭窄的座位上。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上,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我总有点眼熟的感觉,似乎是电视上某个专业演大叔的明星,师奶杀手什么的。我点了一个汉堡,Stephen要了三个。
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吃洋快餐,吃得那么有条不紊,优雅自若,像是在吃法国大餐。汉堡这种那么容易掉渣的东西,他竟吃得一点儿碎屑都没落下,而且速度还很快。我刚吃完一个没多久,他就把三个汉堡都解决了。
“好了,鬼叔,我们来聊聊。”Stephen说话的语气从容不迫。
我有那么一点紧张:“聊……聊什么?”
难道说,他开门见山就要把M少女送给我?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应该怎么样推辞才会显得比较有诚意,但是最终又不影响他真的把M少女送给我呢?
Stephen似乎再次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他摇了摇头:“不,还不到这个。鬼叔,我们来聊一下……”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跟梁超伟的那个问题,关于你所说的生物繁殖的定义。”
我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上一次我跟梁Sir在“斯达巴克斯”里有过一番关于空间维度的讨论。那个下午,我把自己的理论说了出来,但是又自行推翻了。
让我质疑自己的有两点:
第一,如果把一本漫画书当作三维空间,里面活着的生物—漫画书里的角色—所有命运都是被安排好的,并没有自由意志。
关于这一点,梁Sir回答了我的问题,而且某种程度上还让我颇为信服。他说,他跟我,还有地球上的所有人类,可能也不过是自以为有“自由意志”而已,我们的命运也是一早被规划好的。
让我质疑自己的第二点,当时还没讨论完,梁Sir就离开去执行任务了。
这第二点是,我认为,作为生物,必须以繁衍生命为目的,但是漫画书里的角色却不会也不能这么做。
Stephen当时当然没有在场,但是他准确地知道了我们讨论的话题,并且现在要跟我继续下去。这个时候,我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却是—如果我有Stephen这样的能力,以后就再也不会插不上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