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松软的大床上醒来,看见的是窗帘透进来的太阳光。
我猛地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浑身的每寸肌肉,没有一寸属于自己。
我想要问自己是怎么了,张口说出来的一个字却是:“水。”
“给。”
我接过床边的一只手递过来的水杯,微微支起脖子,猛地一口气灌了进去。
淡水通过食道的感觉,真好。
我把杯子还给那只手,用被海水腌得像咸肉一样的嗓音说:“谢谢。”
然后我发现,那是一只皱巴巴的手。
再一看,从窗帘透进来的光线里,那个在床边坐着轮椅,伸手接过水杯的人,赫然就是—付老爷子!
我马上就吓得全醒了,所有的记忆也一瞬间回到脑里。
我从床上蹦了起来,身体往后倾,大喊道:“唐双呢!你把她怎么了!”
付老爷子阴阴地笑着,没有说话。
我想要扑上去抓住他的衣领,给他丑陋的脸上来一拳,但是软弱无力的肌肉拖住了我。
限制我行动的,还有身后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在这儿呢,鬼叔你醒啦,上个厕所发生了那么多事。”
我回头看去,在浴室的门口,倾泻而入的猛烈阳光中,站着一个优雅的人影,像是曙光女神。
唐双,她怎么会……一阵眩晕袭来。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我想唐双晕了四次,我这才晕第二次,不算太丢脸吧?
再次醒来时,我看见的是唐双温柔的脸,她正坐在床边,两只手里握着我的手。
果然,付老爷子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她看着我笑:“鬼叔,你醒啦,要喝水吗?”
我点点头,然后发现窗帘已经拉开,自己正睡在水屋的床上,躺在洁白的床单里。
我深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接过唐双递过来的水,依然是一口喝光。
把杯子还给她的时候,我把胸中的疑问一连串都吐了出来:“唐双,我是怎么了?谁救了我?谁救了你?甜爷跟水哥呢?付老爷子呢,对了付老爷子呢?他怎么会放……”
“世侄,我在这儿。”
我又吓了一跳,然而这不是幻听,也不是梦,朝着床尾那边看去的时候,付老爷子正坐着轮椅,沐浴在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双温柔地扶着我的腋下,让我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她还帮我拿了枕头,垫在腰后。
我扭头对她说:“谢谢。”
她看了我一眼:“我才应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果然是因为我的英勇行为感动了唐双,让她温柔得像个女人。好吧,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付老爷子干巴巴地笑道:“你们都该谢谢大黑,不是它的话,两条小命都要丢喽。”
我皱着眉头,感觉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糨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是怎么得救的?你,唐双,你跟付老头,不,付老爷子,又怎么能那么友好地在一间房子里?那水上飞机都烂在湖底了吧,你们……”
我突然警觉起来:“你们是一伙的?”
唐双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呢?鬼叔,前晚是你救……”
我吃了一惊:“前晚?我睡了多久?”
她的表情稍微有一点儿心疼:“两天一夜,鬼叔,是这样的,你救了我,大黑又救了我们俩,当然还有薄荷跟苍鹭,他们开船把我们捞起来的。甜爷跟水哥都很好,现在吃午饭去了。具体细节,以后我慢慢跟你说。现在嘛,我想请你听一个故事,听完之后,你就会知道我跟付老爷子是怎么和解的,我们俩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唐双看向了付老爷子,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看着他们的表情,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付老爷子是你亲爹?”
唐双跟付老爷子面面相觑,呆了三秒,然后一起爆发出了剧烈的笑声。
我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以。
付老爷子笑得都咳嗽了起来:“哈哈,小蔡,不,老头子还是叫你世侄吧,世侄啊,不愧是写小说的,脑坑……”
唐双提醒长辈:“是脑洞。”
付老爷子点头:“对对,是脑洞,世侄的脑洞很大啊。”
我先看看唐双,又看看付老爷子,这两人前几天还是仇人,现在却好得像同穿一条裤子。这不是一伙是什么?虽然并不知道唐双这么搭上性命地玩我,到底是图个什么,或许有钱人的兴趣比较奇葩……
唐双的手在我头发上摸了一下:“别瞎想了,我们讲给你听吧。”
她看向付老爷子:“老爷子,还是您来讲。”
我皱着眉头问:“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听他讲过了?”
付老爷子代替唐双回答道:“没错,昨天啊,侄女先醒喽,老头子给她讲了两遍,她也哭了两遍。不过侄女真不愧是她的女儿,有一股英气,这不早上一觉醒来,现在都会照顾你了嘛,还能跟你打情骂俏……哎,老头子又扯远喽,这人年纪一大啊……”
唐双帮他刹住了车:“您开始说吧,二
十多年前……”
付老爷子尴尬地一笑:“啊,世侄啊,老头子捡你好理解的,尽量长话短说。你要是一时明白不了呢,没关系,先记着,以后慢慢想喽。”
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看起来一没有要把我关岛上,二没有要我赔水上飞机的钱,不就是听故事嘛,你讲一百个我也愿意听的。
唐双看着我说:“故事有点儿长,你好好听,别打岔。说不定哪一天,你还能把它写进小说里呢。”
我看了眼唐双,又看着付老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您说,我不打岔。”
付老爷子欣喜地看了我一眼,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完全无法理解:“1991年,苏联解体……”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什么什么?苏联解体?这也扯太远了吧?”
唐双抚摸着我的肩膀:“不是说好不打岔吗?”
付老爷子摇了摇头,像是早猜到了我的反应,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往下说:“KGB,也就是克格勃,相当于美国的中情局,开始召回潜伏在世界各地的间谍。”
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床单上了,这画风突变啊,什么鬼,又是苏联又是美国,又是克格勃又是中情局的,间谍!什么鬼!拍《007》还是《碟中谍》?
付老爷子没有管我的反应,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这些间谍啊,3年后,也就是1994年,就集中到了某个中立国家,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的,搭乘苏联航空的班机,两百多号人啊,满满一飞机的间谍,啊,对喽,那是他们唯一一架引进的空客飞机,刚交付不久,全球没多少人知道,更没几个人坐过,这里面呐……”
唐双像是家中小辈,撒娇地对付老爷子说:“您说正事。”
付老爷子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把话题引回正路:“都说让我们回国,解除职务,安排其他工作,但是谁相信啊?都不信的喽。有个在北美工作的同志搞到一份绝密情报,说是飞机一旦降落,荷枪实弹的士兵会等着我们,就地枪决。”
他闭上眼睛,似乎沉浸到那段岁月里:“我们呐,没那么天真,早有准备。从三年前就开始准备—轮换人手在这座岛,当时这还不叫鹤璞岛,这个名字是后来才起的,当时是个无名荒岛,在这里的潟湖底部,把水排干之后,修了一个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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