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扰当地百姓,山风主营扎于开阳城外几里。子夜,待四下沉入昏睡,轩辕朔便腰上别了个酒囊,短哨唤来小红马,静悄悄地溜出了山风大营。
以小红马的脚力,没多久就跑到了城墙下。
“乖乖等着。”轩辕朔安顿好马。运了口气游壁而上,轻飘飘飞身踏上了高耸的城墙。
眼下开阳城内的悬赏令已经被紧张兮兮的穆青君都烧干净了。轩辕朔在城墙上大大咧咧地一蹲,俯瞰着黑黢黢的房屋,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血书究竟会从哪儿开始贴。”
反正也不赶时间,他不慌不忙地拿出酒囊。辛亏他带了烈酒,夜风吹得毫无春意。
“这要是吹伤风了,该找谁说理去。”轩辕朔摸摸下巴,望了眼天上的月亮。
十六的月亮也很圆,月光明晃晃的照亮着心。
才刚吞了几口酒,一缕腥燥的血气就乘着风,神不知鬼不觉地没入鼻息,轩辕朔眉尖一挑,不动声色地取下了肩上的穿云,并不搭羽箭,逆着月色,玉树临风地凭空拉响了一张弓。
穿云弓满,一道箭气如流星般鱼贯而出,仿佛鹰隼般逐着血腥味而走,毫不犹豫地扎向了城内某处,须臾,在一片阴影笼罩的房屋间,火红的灵焰之光倏地亮起,阴影深处发出一声古怪的呜咽。
轩辕朔眨了眨眼睛,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哦豁?这黑灯瞎火的还真给我蒙中了?”
瞅了瞅自己手里的弓,神箭手本人也有点不敢相信。
待他循着灵焰之光,兴致冲冲地追近了看清自己打中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更是瞪大了双眼。
一只鸟,不,准确说是一只鸟的影子,连同张搅得人睡不安稳的悬赏令,被一支冒着荧荧火光的穿云箭钉在土墙上不能动弹。
射中了个影子?
伸手摩挲那张悬赏令上的虚无鸟影,指尖传来的只有羊皮纸粗糙的触感,不过既是影子,本来也不该有什么特殊触感。轩辕朔借着雪亮的月色仰头向空中探去,附近不见任何鸟的片羽,但影子却被货真价实地钉在了墙上,仿佛一箭击穿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翅膀。寻常兵器自然打不中没有实体的存在,灵焰诡器此时方显出它独特的厉害来。这只黑漆漆的鸟影被穿云一箭射中,大概受伤不轻,正从伤口里汩汩淌出血来——也是滴滴答答的黑色,看起来像是影子化成了水,很快把血书上的悬赏字迹字糊成了一片。
半夜三更,不是鸟儿们会展翅的时机。这鸟从何而来?
还来不及他细想清楚,便听见周围一阵哧啦啦的怪声,许多张写了血字的纸像是从土墙中长出来一般,眼睛一眨的光景,迅速糊了个满墙的密密麻麻。
直叫人头皮发麻。
“……难怪青君抓了个空。”轩辕朔低头捻了捻手指,除了土墙上的尘埃,指尖没染上任何颜色。
奇形怪状的妖怪在他眼里不稀罕,不过空有一张影子的鸟也是头回遇见。
轩辕朔对墙上长出血色小广告这种怪事并不感多么意外,小时候他身边就有些东西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故弄玄虚。这一次他闻见血书上的香灰味,心猜可能也是妖魔鬼怪在存心捣乱,只是过去的恶作剧只是针对他一人,这回竟然在多座城池里作起乱来,搞得战前人心惶惶军马不安,令将军心中十分不快。
轩辕朔心中有些纳闷,思忖着眼风一掠,不经意瞟了眼贴满血书的墙面,脸色登时变了。
他立刻伸手从墙上撕下一张来。
墙上新长出来的血书并不是之前流传北境千金悬赏自己的那一张。虽然也是鬼画符般不入眼的难看字迹,且也是以血淋漓书之,内容却是新的——
洒血化碧涛,百鬼噬轩辕
烈火覆山风,万里不见棺
更晦气了!这他娘的写得又是些什么鬼?
许多年来,只身浸入黑夜与彻骨寒战的日子,习以为常了,就不知道寻常人心中的怕为何物。轩辕朔眼见无常,又光明磊落,并不畏惧自己的命运,觉得怎样都能接受。偏偏最后一行血书淋漓,戳痛了他的眼睛,他怕的不是自己身死,也不是兵败山倒,他怕跟着他拼命的兄弟曝尸荒野,棺椁都没有一张,闭不上眼睛。
心一哆嗦的功夫,那满墙的诡异纸张撕拉一响,从中破土而出地蛹出个人形来。
大概这面墙是道失落人间的任意门。
墙里出来的说是个“人”,却从头到脚都缠着白布条,连眼睛都看不见。布条上密密匝匝写了血字,血腥味仿佛是新鲜的,浓重得呛鼻,一身的血字仿佛诅咒,看上去怪瘆人。
“啧啧,都重伤成这样了还出门吓人吗?”轩辕朔唇边的笑意渐冷。他感觉出那缠满布条的绷带人身上没有任何生气。
绷带人身躯怪异地一扭,晃着双臂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轩辕朔雷厉风行地向后一个错步,稳稳拉弓开箭,对准绷带人的心口就射出一箭。
砰!
一击即中。
距离这么近,灵焰滚烫的穿云箭气相当快准狠地戳进了那“人”的心窝,就像战场上狭路相逢的倒霉敌人一样,箭气锋利穿心而过,中箭的人不会有机会感受到任何痛苦,就会倒下咽气——本应是这样。
意外的是箭气穿膛,那中了箭的绷带人身子向后晃了晃,险些跌倒,又挺了起来。
仿佛刚才穿心而过的是阵风。
轩辕朔向来都是箭无虚发,从未遇见过这种击而未倒的情况,他愣了一下。
这一个愣神,适才被他从墙上扯下来看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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