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甚至也不能真的做到“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如今他也知道这背后不简单,怎么会轻易杀了人?只能先关着,慢慢找出黑手,可站在宋弥尔的角度,他就是没能保护她,还不能为她报仇。
沈湛害怕宋弥尔醒来第一时间就会询问凶手是谁,如何处置,可当与宋弥尔面对面,他发现聪慧如宋弥尔,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这件事的,心头不由得一松,可同时也有些失落,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的心里,并没有她表现得这般依赖自己?
沈湛却从未想过,自己都不曾全心全意地让宋弥尔依赖,总是因为时局与身份不得不作出辜负宋弥尔期待的事情,宋弥尔又怎么会对他十分期待十分依赖呢?
沈湛没想明白的事,宋弥尔却早就想通了。她不问,但是不代表她不会自己慢慢去查。
临近睡前,安晋再也站不住了,靠近了珠帘,委婉表示沈湛该回太元殿歇息了,他已经熬了三夜,若是再陪着皇后娘娘一晚上,后宫里头不说,明日上朝,又该被那些大臣们进谏攻讦了。在他们的眼里,天子龙体都不保重,又怎能保重这个江山呢?而损害天子的皇后那便是……安晋摇了摇头不敢再想,幸而朝中还有宋丞相在,而宋家在大历的地位也超然,否则皇后娘娘如今还不知道要面临多少责难呢!
安晋心头还没盘算完,就听得沈湛的声音似是在耳边炸想:“朕今日便在这里歇了,你去收拾准备一下。”
“陛下,万万不可呀!”
“湛哥哥,你在这里怎么睡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宋弥尔锁骨受伤,翻身都困难,更不能碰,她的架子床虽大,可两个人睡的话,难免会有碰撞,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沈湛。何况,宋弥尔晚上睡着,旁边定是要有宫女守着的,就怕宋弥尔睡迷糊了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伤口,这必然会有动静,沈湛在这里,如何能睡好?
岂料沈湛却疏朗一笑,“有何不可?叫晚上守夜的人撤了,”他指了指隔着屏风靠墙而立的罗汉床,“在那罗汉床上头多铺点被子,再将它放进来,朕今晚就在这里陪着你睡了。”
“陛下!”安晋“噗通”一声就在外头跪下,“陛下乃万金之躯,怎能在罗汉床上安睡?!”更何况您便是睡了没事,这事要是传了出去,皇后娘娘可怎么办?!
后头的话安晋不敢再说,只蔫巴巴地跪着,就是不肯去挪床。他心头却波涛汹涌,陛下难道不知这对皇后的影响吗?若是传了出去……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陛下这般爱重皇后娘娘,怎么会有如此计策,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也不知宋弥尔想到了哪一层,也是不肯的,她面上微微带着些焦急,声音细细的:“湛哥哥,这罗汉床只能当作坐具,顶多是偶尔小憩,怎么能当正儿八经的寝具呢?更何况,我夜里恐怕动静大,你守着我,你怎么睡得好?”
沈湛安抚地摸了摸宋弥尔的肩头:“快躺着,说了别乱动。你不用这样担心我,我就是想陪着你。再说了,我从前那些时日,睡过不知道比罗汉床多差的地方,我都安然,如今我是为着多陪陪你、守着你,又有什么可怕的?你们一个个紧张成这样。”
“可是这……”安晋又冒死出头,“于礼不合呀……!”
“好了,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沈湛大手一挥,“怎么,朕是天子,朕想要陪着元后,要需要问问那些人的意见么?!更何况,”沈湛脸色一沉,“这里都是自己人,怎么,你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安晋一个伏身,“奴才不敢!”
“这不就结了,好了,废什么话,将东西准备好,将热水打来!”
沈湛不仅在宣德宫睡了,还屏退了宫人,亲自为宋弥尔擦拭身体。
宋弥尔一开始十分不好意思,哪怕是已经做过更亲密事的人,要任其将自己积存了一天的脏污血渍擦干净,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当然十分别扭,嘴上说不怕沈湛嫌弃,可怎么会不在意?
不过沈湛似乎是真的不嫌弃,满脸温柔地哄着宋弥尔乖乖地任他解开小衣,轻轻地用搓软了的棉帕一点一点沾水擦拭身子,一点点慢慢地擦干净,等擦到包着纱布的锁骨周围时,沈湛满眼心疼地伸出手指轻轻触在锁骨旁边的纱布上:“还疼吗?”
宋弥尔摇摇头,撑起一个笑:“已经不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