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般养大的孩子,就因为她的皇儿有心夺储,他便不顾念她多年的养恩,和她的皇儿撕破脸,说出诛心之语,将人刺激得吐血昏迷,好狠!
“这……”
崔院首眉眼低垂,沉默良久,暗自咬了咬牙,道:“臣医术不精……”
似是猜出他的后话,皇后怒喝:“闭嘴!”崔院首身子一震,低着头不再做声。
“想办法,本宫要你想办法,你却推说医术不精,怎么?你这是要本宫的皇儿自生自灭吗?”皇后高声指责,神色间异常愤怒:“今个出宫前,皇上可是说过了,让你想尽一切法子让四殿下苏醒,你莫不是忘了?”
“臣给宁王殿下换副汤药……”崔院首自然没忘记文帝的交代,可能用的法子这几日都已用过,却丝毫不见成效,此刻,让他想出新的法子,这无疑是在难为人,但皇后之命他不能不遵从,否则,必有祸事上身,甚至会牵累家人。心下长叹口气,他道:“等殿下服下新的汤药,臣再施针瞧瞧。”
皇后冷着脸道:“本宫只要结果。”崔院首没吭声,走到桌旁,提笔写了份药方,这才道:“娘娘着人按着这张方子抓药吧!”接过他递来的药方,皇后直接对刚进屋的玉檀道:“找管家抓药,你亲自到厨房去煎药。”
玉檀恭敬领命。
躺在牀上的宫澈看起来很难受,虚汗沿着他的脸庞滑下,看得皇后又是好一阵心疼:“去打点热水来,本宫要替四殿下擦拭身子。”捏着手中的绢帕,她轻拭着宫澈额头上的汗渍,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
玉青应了句,退离而去。
刘氏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站着,觉得自己在皇后眼里就是个多余的,心里不由一阵凄伤。
“娘娘,水温刚好,您歇着,奴婢给四殿下擦身子吧!”玉青端着盆温水进屋,拿起搭在盆沿上的棉巾在水里搓了两下,而后用力拧去多余水分,走到宫澈病榻前。皇后摇头:“不用,本宫自个来就好。”
她动作轻缓,擦得很仔细,见儿子没半点反应,眼眶不由泛红,喃喃道:“澈儿,你都睡了五日了,母后很担心你知不知道?醒过来吧,有什么事给母后说,母后帮你做主。”
“母后……”
刘氏知道自己继续杵在屋里不做些什么的话,必被皇后更为不喜,基于此,她移步上前,想着牀榻上躺着的是自家王爷,由她这个做王妃的帮其擦拭身体再正常不过,熟料,没等她往下说,皇后看都不看她一眼,脱口就道:“出去,别让本宫在这屋里看到你。”
“……”刘氏当即怔住,带着病态白的脸愈发显得苍白:“母后……”她语声发颤,想要将自己未说完的话道出,却不成想,皇后压根就不给她机会:“出去!”
纤弱的身子晃了晃,刘氏忍住满心的委屈,朝其裣衽一礼,往门外走。
皇后朝门口瞥了一眼,冷冷道:“没用的东西。”她的声音刻意提高,刘氏前脚踏出屋门,自然有听到耳里,登时,眼里水雾顿生,委屈得捂住嘴,不顾身后丫头轻唤,提步快速出了前院,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大约过去两刻多钟,玉檀端着煎好的汤药返回屋里。
“扶四殿下坐起。”
整理好宫澈身上的里衣,皇后对玉青吩咐道。
玉青迅速上前照做。
从玉檀手里接过药碗,皇后坐到牀边,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给宫澈喝。
花了近半个时辰,她才将半碗汤药全都喂下。
奈何宫澈不见有丝毫苏醒的迹象,皇后心焦不已,再也没能忍住,由着眼里的泪水滴落。这是她的皇儿啊,是她后半生的依靠。自嫁入皇室,成为继后那日起,她就想着有自己的孩子,虽然太子养在她身边,虽然他们还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可毕竟不是自个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怕,怕太子长大后,与她离心,所以,她要怀上龙嗣,要生下真正属于自己的皇儿。
若果皇儿就此昏睡不醒,她该怎么办?
皇后这一刻,竟多少生出点后悔,要是……要是皇儿没有生出夺储之心,要是……要是她一直保持本心,出言劝皇儿歇了夺储的心思,是否就不会出现如今的状况?
“娘娘,奴婢扶你到椅上坐吧。”
玉檀说着,扶皇后起身,坐到一旁的椅上。玉青轻放宫澈躺回病榻上,崔院首从医药箱里取出针囊,一番消毒后,开始帮其施针。
时间流逝,崔院首从施针到收起每根银针,宫澈始终不见有反应。
皇后见状,神色看不出半点波动:“再没法子了吗?”看着崔院首,她问。
“臣这已经尽力了。”崔院首恭敬回了句,随之沉默片刻,道:“有一人兴许能医醒宁王殿下。”
“快……快告诉本宫,你说的那个人是谁?”皇后瞬间有了精神,盯着他,情绪甚是激动。
崔院首道:“神医云公子。”
“神医?云公子?云轻狂么?”
皇后面上表情一僵,口中喃喃:“他……他真的可以么……”
“云公子究竟能不能医醒四殿下,臣无法在娘娘面前断言,但在臣看来,云公子既然连疫病都能医治,想来宁王殿下现在的状况,他或许应该也能想出法子诊治。”
“本宫这就着人请云公子给四殿下诊病。”
话一出口,皇后骤然脸色变了又变:“回宫,本宫要立即回宫。”从椅上站起,不等玉檀搀扶,她人已走出屋门:“好生伺候四殿下,否则,本宫要你们好看!”秋蝉和秋彤是伺候宫澈的两个大丫头,听到皇后冷厉之言,吓得脸儿一白,忙恭谨应声是。
宣露殿。
文帝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折子,抬起古井无波的眼眸,看向殿中央抹着泪的皇后。
“崔院首也医不好老四吗?”好好的吐血昏迷,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部出动,找不出丝毫病症,还真是奇了怪了。
皇后竭力平复情绪,想着不能在文帝面前失态,但对儿子的担心却让她难以做到。
“皇上,崔院首说澈儿只是体虚,还有脉息弱,没其他病症。”云轻狂是太子的人,她的皇儿又是因为太子才吐血昏迷,如果她着人去宁远侯府请人,那少年肯定会拒绝,既然已知道结果,她就不能浪费在时间上,索性回宫直接求眼前这人,毕竟皇儿是他们两个人的,作为父皇,他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皇儿一直处于昏迷中。
文帝若有所思道:“没病,却昏迷不醒,这倒是奇了。”
“臣妾也是这么想的。”皇后眼眶红肿,道:“可是好好的一个孩子,突然就吐血昏迷,身上又没伤,就像是中毒了一样,但仔细看又不像,要是中慢性毒的话,脉息和体征上应该多少都能体现一点异样,可澈儿除过体虚脉息弱,旁的症状一概没有;如果是吐血昏迷那一刻中的毒,加上今日也已整整五日,该出现的症状也该出现了,结果……结果崔院首再三诊断,都是那么一句话,说澈儿只是体虚脉息弱……”
连日来,皇后身心憔悴,夜不能寐。
而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为宫澈的病,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生怕宫澈有个闪失,大家伙一起被皇上治罪,然,任他们再焦急,谁都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的崔院首回到太医院,诸位太医见他摇头,不用多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宁王殿下真有个好歹,咱们只怕都要脑袋搬家了。”
“先别急着下定论,只要我等一起想法子,总能诊出宁王殿下患了何病。”
“崔院首,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皇后娘娘应该会着人请云公子到宁王府给宁王殿下诊病。”
颜枫两日前回的京城,这会儿听到崔院首之言,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问崔院首:“师父,该不会是您向皇后娘娘提议,请云公子为宁王殿下诊病?”近期发生的事,极有可能是因储位之争引起的,聪明人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想到诸位皇子中,哪个最有能力和太子一较高下。
宁王,皇上最为喜欢的皇子之一,其母位居首功之首,倘若太子被拉下马,其上位的可能性最大。
旁人或许不知云公子和太子的关系有多么深厚,经吕宋村一事,他算是看得真切。
那少年是心底善良,但却是有原则的,明知宁王最有可能威胁到太子的储君之位,又怎会答应皇后去医治宁王?
如此的话,少年无疑会得罪皇后,甚至有可能连皇上都会激怒,那时,他岂不是凶多吉少。
崔院首淡扫颜枫一眼,道:“云公子医术不凡,必能医治好宁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