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竑将曲莲抱出净房时,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正在收拾床铺更换被褥的染萃见他这般,自是吓的屏了息,心想着这位爷又被谁踩了尾巴,脸色这般难看,只垂头站在榻边。眼看着他将曲莲轻轻放在榻上,便忙上前给她展了薄被盖了上去。
这时才听裴邵竑冷声问,“药煎好了没有?”
染萃便道,“还未煎好,香川正盯着,煎好立时便会送来。”
裴邵竑闻言,只点了点头,看向曲莲时面色却温和了许多,“你且歇着,我还要出门去。”顿了顿又道,“晚上也不用等我,只管歇着。”
方才见她白玉般的后背上,那如同泼墨一般一大片青紫的印记差点让他窒了气,一把便捏碎了那舀水的笕筒。她听见动静,便仓促回头,却见那碎木的屑子好些已经扎进他的手心。便蹙了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这才觉得手掌有些发疼,却也不在意,只甩了甩手,自己摘了摘那木屑子。也不说话,只站在那浴桶边,又拿了笕筒给她舀水。
直到此时,裴邵竑才问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曲莲只背着他,将如何被掳走,如何脱身,细细的说给他听了。他听着,只眉头越加的紧了起来,原本英挺的脸庞也黑了下来。
曲莲见他这般说,便点了头,自是十分顺从。
他这次返回庐陵,依礼应先去王府拜见庐陵王,亦或是先去见符瑄。不管是哪一头在他心中占先,都不应该先回府。见他此时便要出府,曲莲便使了染萃为他更衣。
染萃便从耳房中为他取了件簇新的宝蓝色宝相花缂丝直裰,服侍他换了。一边还笑道,“这是大奶奶前些日子方做好的,世子爷正好试试合不合身。”裴邵竑闻言,面色更是和缓几分,只顺着她的话道,“自然是合身的。”
染萃听了便捂了嘴笑,见他有些恼怒,便忙正了色,又给他束了发。
曲莲只坐在榻上,依着床壁看着他收拾整齐。见他正要撩了帘子出内室,心中却猛地一窒,自是想起了那还留在汲县城镇的玉佩,此时全然顾不上什么,忙唤了他一声,“世子!且等等!”
裴邵竑闻言,立时便转身看向她。却见她紧紧扣住床壁外沿,脸上被热水蒸腾出的红润此时已消失无踪,反倒更加苍白。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流露出一丝惶恐。他心中一紧,便大步的走了回来,一撩下摆便坐在她身边,攥了她的手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上不好?”
曲莲微微稳了心神,抬眼看着他却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片刻,她便抛却了那份犹豫,低声道,“世子,我想求你件事。”
见她不似身上不虞,裴邵竑心中松了几分,看着她的脸庞,与她对视,温声道,“你说。”
听他这般说,她脸上便露出些感激,这让他心中更是疑惑。自二人成婚,她可算从未有求与他,这般郑重,会是何事?
“在那汲县城镇时,为了给丹青付诊金,我在医馆边的当铺里当了一块玉佩。”曲莲想了想又道,“是块羊脂白玉的峦山佩。”
裴邵竑闻言便道,“可是要我遣人赎回来?”
曲莲点了点头道,“正是。”
裴邵竑不意是这种事,倒松了几分心,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放心,我这就遣人再去一趟汲县,定给你赎回来。”又细细问了她那玉佩的大小,雕饰的样式。待听她只当了五十两银子,又笑话她笨拙,这等玉佩便是五百两银子也要的出来。见她依旧有些心神不宁,他便敛了笑意,故作硬声道,“不过是块玉,便值得你这般思量,仔细身子。”
一边说着,索性也不走了,只等着染萃端了药进来,瞧着她喝了睡下,这才自行离去。
曲莲面朝里面侧躺着,耳边听着他离了内室,挂在眼窝的泪水才浸到那绣着并蒂莲的绣枕上。
她竟将那玉佩忘得一干二净,此时想起,心中便涌起阵阵愧意,那份愧意直打在心头,仿若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的让她浑身发颤。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那是萧峦与许月桐结情之物,若是寻之不回,她便是连二人的牌位都无颜面对。
这种心思反复纠结在心头,让她昏昏沉沉。睡梦中似乎又起了热,身上便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让她更是十分难受。耳边似又听到些争吵声,那声音忽近忽远,一时极远而朦胧,一时却似近在耳边。
这般反复着,直到了天色渐暗,才终是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夜里亥时方惊醒过来,染萃正撩了帘子进来,见她醒了便立时走了过来,扶她坐了起。见她额头带了汗,便有些惊讶问道,“大奶奶可觉得不妥?”
曲莲闭眼摇了摇头,只缓了一会儿才问道,“什么时辰了。”话一出口,却觉得嗓子哑的厉害。
染萃听她说话这般嘶哑,便起了身去给她端了一杯温茶,一边道,“已是亥时了。”
曲莲喝了水,闻言便有些惊讶的看向她,“世子还未回来?”
染萃便点了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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